不是说直系亲属之间有一半的几率能够对上吗,为什么还是不行?黎晰一时间耳膜都嗡嗡作响,医生所说的话似乎连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似乎是因为双腿支撑不住,黎晰慢慢地坐在了身后的沙发上,他开口,声音有着竭力镇定控制仍然遏制不住的颤抖,“那是不是接下来他都必须接受放化治疗了。”
张承烨从沙发上站起来,从医生的手里接过化验单看了一眼,虽说他早就做好了可能会配不上的准备,但此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是的,不过黎先生也不用太过悲观,病人还很年轻,身体各项器官也都很健康,即使保守治疗的话也不会很快就有生命危险,只是可能过程会有些痛苦,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医生也十分不想面对这样的局面,如果这次再幸运一些能够配型成功的话,不光病人可以少受很多罪,就连他以后的工作也会轻松很多。
黎晰脑子里一片混乱,听完医生的话好久后他才迟疑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
医院走廊的尽头是一处对着花园的阳台,上午的阳光照在隐藏在植物丛的喷泉上,折射出令人目眩的细碎光芒。
电话那边的声音平静而镇定,听不出来一丝的失望和难过。
“我知道,姐姐刚才回来的时候已经告诉我了。”
黎晰抬手按住了眼眶,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心脏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揪紧了,一个字都说不出连喘气都十分艰难。
“黎晰,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那声音不同以往的冷淡,夹杂有几分不自觉透露出的温柔和关怀,甚至让黎晰以为那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感情都是采取冷漠不回应,黎晰并不确定他心里是不是也有自己,如果有的话,为什么当初能面不改色地说出那些让自己伤心难过的话,可如果没有的话,又为什么宁愿被误会也要让自己离开他。
黎晰抬手用手背揉了揉自己发红的眼睛,“我在想,即使这一次没有成功,也没有关系,下一次一定可以的,求你……求你不要放弃好吗?”
他的声音有着罕见的沙哑,即使隔着电话听筒也能感受到其中的脆弱。这让楚宴是有点意外的,他印象中的黎晰一直都很乐观坚强,很少会露出这样脆弱又无助的姿态,哪怕是在确诊自己患上白血病时,他所展现出来的都是一如往常的镇定沉稳……
电话那端是一阵压抑的沉默,黎晰顿住呼吸,握紧的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听到电话那头轻轻地说道。
“如果这么轻易地就放弃的话……那会让我感觉有点儿对不起你……”
他这句话说完,电话那边就传来了嘟--的忙音。黎晰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紧紧咬住牙关,剧烈喘息了几次才压下因为他这句话而从心脏处蔓延上来的酸涩。
中午黎晰回到公寓的时候,饭菜已经在做了,他原本进厨房想帮忙却被赶出来了。
“我看你们冰箱里的东西挺多的,就随便做了点,今天我给你们做顿饭,就让小辞在旁边帮忙就好了。”梁方园将楚宴洗好的青菜放进烧好热油的锅里,笑吟吟地转头对黎晰说道。
楚宴虽然基本没做过家务,但洗洗菜切切葱段打打下手这种事还是会做的。
“嗯,你出去吧。”
厨房也不是很大,三个成年人在一起还是显得有点拥挤的。
楚宴都这样说了,黎晰只能乖乖去了客厅坐着了。
不过他对于这些家务他也仅限于会,而且动作非常的慢,还是不免在切的时候不小心把食指割破了一道口子。
还好这口子也不深,楚宴甚至感觉不是很疼,他将手放在水池的凉水下冲了一会儿。
梁方园拿盘子的时候看到了,“啊,手指破了,你这里有没有创可贴……”
“哦。”楚宴抽了几张纸巾将受伤的食指包好,尽量不让血滴下来弄脏地板。
黎晰见他出来了,问道,“怎么了?”
“黎晰,创可贴放在哪儿啊?”平时这种东西都是黎晰在买,他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在哪里。
黎晰这才注意到他指缝间的鲜血,他反应过来,脸色微微变了变,“你等等。”
黎晰起身绕过茶几在电视柜下边的抽屉里拿出医药箱,然后对他道,“过来。”
楚宴将破了口子的食指递到他面前,但因为血小板缺少导致的凝血障碍,明明是一个很小的口子,换作一般人可能早就迅速地结上血痂了,但此时鲜血还是流个不停。
梁方圆从厨房端菜出来的时候就刚好看到了沙发上黎晰在给楚宴上药。
也许是为了方便,黎晰包扎的时候将衬衫袖子卷起来了一段,而她弟弟正漫不经心地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在玩着,其实只是一个特别小的伤口,但梁方园却发觉他的动作尤其地小心认真,温柔而又谨慎。
那种感觉是很奇怪的,梁方园从心底里生出一种微妙而又怪异的情绪,她将烧好的菜放到餐桌上,转个身回来的时候,发现可能似乎是包扎好了,黎晰正在起身收拾,她弟弟还安然不动地坐在沙发上,没事抬眼看两下电视屏幕。
这种相处氛围其实是很不对劲的,根本不像是一起合租的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