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还擦了擦触碰到他的手,——虽然这个动作对许天戈来说没有别的意思,对叶宋来说却是更大的羞辱。侍从都那么厉害,主子的实力强到什么地步不言而喻,台下的人随即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如排山倒海般刺激着叶宋的自尊。
但这些没打扰到许天戈半分,因为他只管抬头望向位于二楼的零九,像一头只会对主人摇尾巴的狼狗。楼上的美人也低头朝他看了过去,一双美目映着从外头照进来的日光,宛如一汪澄澈的秋水,又如碾碎了太阳,黑里淬着耀眼的金辉。
顿时让许天戈满脑子都是零九,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通通捧到他面前。叶宋却满脑子都是愤恨,连孔锋行也变了脸色,甚至忍不住露出了明显的不悦不甘。
然而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样的角色。
秦铮寒听完手下人的报告,眼里阴沉一片。他小心翼翼地放在手里连半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人,却被不知哪里来的阿猫阿狗给欺负了,使爱记仇又擅长报复的秦铮寒极其不满,尤其是那句‘家里人连家教都不教’,简直让他怒意更深。
对于凌久的身世,秦铮寒心疼都还来不及,恨不得让他把年幼经历过的那些不好的回忆通通忘记,永远都不要想起,竟还有人胆敢揭他的伤疤。想象着少年面无表情的暗自难过的样子,秦铮寒甚至险些掰断了手里的笔,连带着秦子涛也被他一起记恨上了。
上次带少年去妓坊,这才又带他去民间比武场,别的不说,光醋都够秦铮寒喝好几缸了,——少年的容颜岂是哪些下九流的人能看得的?如果秦子涛不懂得安分,他不介意亲手教会对方什么是安分。
当然,最让秦铮寒吃醋的还是那个叫韦休的人。秦铮寒微皱着眉,“没有查到吗?”
“整个江城都很少有人姓韦,”手下人恭恭敬敬地回道:“而且据说凌家少主在凌家一直深居简出,从没有人见他和谁有过密切接触。”
“以阿久的身手,他和谁密切接触了也没人能见到,”秦铮寒屈起手指,用骨节轻轻敲了一下桌子,“那人有可能不姓韦,只是名叫未休,或者薇秀……你让他们再查一遍。”
虽然秦铮寒派的手下在隐蔽和追踪方面是顶尖的,但零九还是隐隐产生了被人窥视的感觉。但他并没有过多关注这种小事,而是继续盘算起了怎么帮调查对象们找爱人的要务。
这个世界的成婚年龄一般在十九岁左右,最晚不会超过二十五,1号秦烈刚刚抵达成婚年纪,2号段默生还差五六年,3号秦铮寒则再过一年就要超过成婚年纪,而4号许天戈已经超出了足足四年。
那么2号还可以放养五六年,3号最多只能再放养一年,1号则要密切关注他最近是否成婚,以便及时赶去采访和围观;而4号这种大龄未婚男青年是首先要解决的重中之重,得赶快帮他脱离单身苦海。
零九简直快要加入媒婆行业了,却不知秦烈那边已经被安平王定了一门联姻的亲事,正准备因此而离家出走;也不知秦铮寒早在几年前就放出了自己命格偏印日主天干,十年内都不宜成亲的消息,所以是皇子中唯一一个至今连侍妾都没有的例外。
秦铮寒虽然是个神经病,但他有自己的原则,其中之一便是不娶自己不喜欢的人来政治联姻,因为那在他看来是无能者的行为,亦不会委曲求全的任由东荒帝来摆布自己的婚事。
可是待零九回到永宁宫,就远远看到那个不愿意委曲求全的人委屈地抱着个罐子站在门口,被冷风吹的瑟瑟发抖,却在见到零九回来时,露出笑来。
正值初冬,大多数人都穿的很厚了,对方身为柔弱性人格,却依然身着单衣,看起来脸都快冻青了,让零九不由皱起眉,问道:“…你为何会…来?…怎么不进…去等?”
“我…没…事。”秦铮寒颤着牙,话都说不利索了,笑容却非常好看,“…我来给你送牛奶。”
牛奶两字勉强将零九对秦铮寒负上加负的好感度刷平为零,零九一边接过奶罐,一边带着秦铮寒一路进到里间,让他自行去床上取条毯子暖一暖,然后去桌子边帮他倒热水。待零九端着水转身回来时,就看见秦铮寒已经脱了鞋子钻进他的被子里,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个球,简直快的迅雷不及掩耳,只露出半个脸。
不得不说这招登堂入室的办法实在是妙,零九并没有赶他走,还亲手把热茶端到了他身边,“…喝热水会…好一点。”
于是秦铮寒艰难地从被子中伸出手来,哆哆嗦嗦地接过杯子,半个手臂还怕冷般的留在被窝里,——绝对是个演技派。
第18章小少主18
虽然只是一杯普普通通的水,但因为是零九端来的,对秦铮寒来说立马就不一样了,比什么琼汁玉液都珍贵,于是当宝似的捧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抿,配上那副裹在被子里蜷成团的造型,简直像个小媳妇一样。
看着他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零九以为他真的被冻坏了,一边抬手接过杯子一边认真地问:“…你没事吧?…还需要再…喝吗?”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秦铮寒在递杯子时用指腹轻轻划了一下零九的手心,“阿久这是在关心我?”
这动作绝对可以归纳为调戏的范畴,可惜零九完全不懂调戏是什么。秦铮寒不要脸的继续道:“嗯,我觉得很冷很冷,全身都快要僵掉了,但阿久抱一下就会好了。”
说完便面含期盼的问:“……可以吗,嗯?”
声音压的很低很柔,微微上扬的尾音更是好听至极,若是正常人听了,肯定会忍不住捂着耳朵说耳朵要怀孕了。可就算秦铮寒的声音再柔,伪装的再好,白天的他和晚上的他依旧有着本质的区别,哪怕从表面上瞧不出一丝一毫,笑容也一无二致,但骨子里的东西是掩盖不了的。
白天时的温柔如春风拂面,让人感觉又暖又心安;晚上时的温柔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矛盾感,仿佛那背后藏着刀光和剑影,酝酿着未知的危险。但又莫名比白天时的更加迷人,就如恶魔的蛊惑,艳丽的罂粟,明知有毒,还是会被吸引着走近。
零九能敏锐地察觉这种区别,忍不住微皱起眉暗自思考起来,然后在出神间被某个说自己全身都僵掉了的人抱住,清楚地感觉到对方如蛇类般冰凉的手不轻不重地扣住了他的肩,不由受惊般的睁大了眼。
在秦铮寒看来,少年双眸明澈表情懵懂,眉峰小小地蹙起,就像乖巧又戒备的小动物,直教人心头发软。可接下来竟不仅仅是发软了,而是进一步融成为水。——怕把身为柔弱型人格的秦铮寒给打坏了,零九没有将其一掌击飞,只扭了扭身子试图慢慢挣脱出去,而少年在怀中轻蹭的感觉对秦铮寒来说就像抱了一只会撒娇的小猫,简直把他的整个心都蹭给化了。
零九很快感觉到对方拥着自己的心口传来了越来越快的跳动,快到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秦铮寒如某种黏上了就拿不掉的膏药般抱着零九不肯松手,并以暧昧的姿势在零九耳边语带委屈的道:“让我再暖一会好不好,我在外面等了好久好久,却一直都不见你回来……”
说着还咳嗽了几声,表示自己已经着了凉。苦肉计果真有用,零九虽然心里不情愿,但到底没有再挣。见他默许,秦铮寒偷偷把双手环的更紧,像是不搂着零九,手就不知道怎么放了一样,看起来竟类似于某种大型犬,扒拉着人不松开,走一步跟一步,赶也赶不走。
可惜另一只大型犬很快来了。
匆匆忙完个人私事的许天戈又一次行步如风地穿过夜雾,私自来到永宁宫。零九听到外头传来敲门声,便一边走向外间一边开口说请进,随即看到门被轻轻推开,却没见到人影。
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困惑,这时突然听到脚下传来了一声软软的咪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