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三代立马松了口气,并忍不住对零九感叹道:“还以为这个世界的任务又要失败,真是虚惊一场。你快跟他订个婚,就能变成他的订婚对象了。”
零九却依然皱着眉,“那哈罗德怎么办?”
三代很疑惑:“这和哈罗德有什么关系?”
零九也说不出有什么关系,但他本能地不想和菲利普订婚,“我和别的兽人订婚,哈罗德一定会生气的。”
“不用担心,”三代好心地劝解零九,“老虎的观察报告就要做完了,做完后就不需要管他了,那些没做完的报告才是重点。你在每个世界都只能待十年左右,这个世界的磁场又比较特殊,可能待得更短,所以要抓紧一切时间做任务……”
零九因任务两个字而垂下了眼眸。人造人的所有行为都要以任务为先,——这是印在脑子里的指令,无论他的自由意志多强烈,都无法摆脱。而菲利普已经由家训的事谈到了自己的姆父,“偷偷告诉你,听说我姆父就是因为看到了我雄父的兽型,才被他赖上的。”
说到这里轻轻笑了笑,然后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其实第一次在广场上看到你的时候,我有想过用这种方法赖上你。我知道你听了这话肯定会觉得我无耻又轻浮,但我还是想诚实地告诉你,第一次看到你,我便觉得心动了……”
他的话却没有传入零九耳中,因为零九还在和三代交流。菲利普没察觉零九的不对,还在继续坦白道:“我甚至幻想过和你订婚的场景……”
与此同时零九最终在三代的反复强调下开口:“……那就订婚。”
菲利普登时愣住了,半响才不可置信的眨眨眼,“阿久,你愿意和我订婚吗?”
零九机械性地点了下头。
菲利普几乎要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砸懵了。
赶来接零九的哈罗德却被巨大的愤怒和妒火砸懵了。
哈罗德甚至一路上都没有一个字,表情也很平静,却让零九莫名感觉到了危险。就像深更半夜走在山路上,明明星光闪亮,蝉声作响,山路平缓又安详,却有什么让人发凉的东西紧贴在背后一样。
直至回到房间,哈罗德才终于开口,语气竟也是平静的,甚至带着些说笑的口吻:“怎么,阿久为什么一直不说话,是觉得我会生气吗?”
零九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听哈罗德继续道:“我没有生气。阿久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的确喜欢你,的确不想让你和别的兽人在一起,但我也会尊敬和理解你,为你的快乐着想。”
哈罗德轻柔地拂过零九的额发,无比疼惜,零九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脸诚恳,连眼睛都透着真诚,“我愿意无条件的对你好,能为你做任何事……我怎么舍得为难阿久?”
——哈罗德的确对他很好,零九听到这里,都忍不住想要道歉了。然而哈罗德似乎没有要听他说话的意思,还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一个用力将他整个人拉入怀里,继续用温和的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下去:“阿久,只要你开心就行,我的愿望就是让你开心幸福。”
零九的身体被搂住,下巴也被抓住,不由迷惑地看向哈罗德的眼睛。对方的话语和他此刻诡异的眸色及表情完全不是一回事,正想着对方究竟怎么了的时候,却见到对方的神情毫无预兆地变成一片冰冷。
零九愣了愣,就在他愣神的这一刻,哈罗德咬住了他的耳朵。这次和以前不一样,零九感觉到了疼痛,同时听到哈罗德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
“——这些话,当然都是骗你的。”
零九的大脑空白了一秒,有点反应不过来对方的意思。哈罗德的脸随即在眼前放大,微眯着的双眸透着异常骇人的气息,散去了他本来收敛而住的危险,就是一头蛰伏于林中盯着猎物的野兽,在黑暗中慢步而行,时机一到,终于露出身形,扑上被盯住的猎物,咬住他的咽喉。
第55章小雌性24
零九之前就被哈罗德紧紧搂在怀里,所以哈罗德很轻易便把手移到了零九的脖颈,然后一点点将那修长纤细的脖子扣在手心。
颈部不管是对于兽人还是正常人,都是致命的弱点,颈侧还有会压迫致死的颈动脉窦,一旦被扣住就无法挣脱。而被扣住的明明是零九,哈罗德却更像一头受了伤无法挣脱的孤狼,眼里的情绪黑暗又直接,宛如一把直直刺向人心脏的尖刀。
哈罗德的人格本来就有缺陷,纵然他一直以来都克制的很好,——尤其在遇到零九之前,沉着内敛的冰山形象深入人心,可遇到零九后,越发心余力拙。他在看不见出口的感情中掏心掏肺到不可开交,原本引以为豪的克制力难以为继,加上查尔斯的暗中作祟,无力和愤怒的火苗轻易就能将他击溃。
尽管零九知道任何刀对自己都构不成威胁,还是升起了戒备和警惕,随即便要挣开哈罗德。他和正常人自然不一样,弱点并不在颈部甚至也不在心脏,所以挣开的动作快而有力,丝毫不在乎是否会自伤。
零九不在乎,哈罗德却不能不在乎。——哈罗德被这个强行挣脱的举动吓得不清,所幸舍不得伤害小雌性的本能让他的手掌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步松开,否则肯定会弄伤甚至折断对方的脖颈。
后怕的同时,小雌性宁愿自伤也要远离他的行为让哈罗德的表情变得更加骇人。零九形容不出哈罗德的表情,似乎愤恨怨怒到极致,又似乎痛苦难过到极致,整个人气得发抖,一双眼睛几乎要烧起来,却不敢再碰他的脖颈,只转而攥住他的手腕,声音沙哑到近乎于嘶吼:“你要挣开我去哪儿?去找菲利普吗?你就那么急着见他?”
这幅表情竟让零九戒备警惕的同时又感觉到说不出的心痛。有点像上个世界重新开机后看到秦铮寒的头发灰白一片时的感觉,又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就如同他在福利院门口看到的那棵从夹缝中探头探脑的小草。
零九看着哈罗德,很想弄清楚那破土而出和转瞬即逝的心痛分别都是什么。他没有说话,哈罗德却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又像是压着千斤重的东西,被压得一个字也讲不出来,如缺水的鱼一样张着嘴粗重的喘息,“为什么要和菲利普订婚,你就这样喜欢他?你才和他认识多久?”
“那我呢,我是什么?”哈罗德几乎是咬着牙在说话,“被废弃的玩具吗?像对待不喜欢的旧玩具那样,待新的玩具出现了,就把它丢掉了,是不是?”
亚历克斯只告诉了零九兽人们都有疯狂的占有欲,却没有说这种占有欲产生的原由。——因为兽人的血脉里保留着兽类忠实专一的部分,如果被他认定的伴侣抛弃,会真的活不下去。就像一条流浪的变异犬,一旦认定了一个主人,便永远不会更改,就算被厌弃和驱赶,也只会守在主人家门口徘徊,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若它一直流浪,反而能活得更久一点,受伤的时候会懂得找个山洞躲起来,自己给自己舔伤,可一旦经历过主人的嘘寒问暖,就只能在趴在被主人关怀过的地方任由伤口溃烂,在想念和等待主人回来的过程中死去。
哈罗德抬手砸在墙上,墙皮都砸落了一块,“……然后留它守在原地,期盼着哪天被你重新捡回去,直到生锈腐坏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早就被彻底抛弃,根本不会有被记起来的那天?”
“不是的,”零九用力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