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嗤笑一声:“但如果已经献祭了好几百年,脑子坏掉的也都死得差不多了吧,活着的都是聪明人,现在恐怕都没人愿意了。”
原本很严肃的事,听林知这么一说,姜初亭嘴角克制不住轻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极其短促、似叹又似笑声音。
林知继续道:“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把手伸向外头的世界,用怪病逼他们自尽,也能勉强算是自愿了。”
“你说的也有可能。”姜初亭轻声缓语道:“但他们也未必是脑子坏掉了。因为生长环境是极容易影响一个人的思想的,如果从小开始就被周围所有人强行灌输某些念头,年常日久下去,他不仅会坚定的认为自己接收到的是不可违背的真理,还会觉得与他理论相反的才是荒谬的,不可理解的,从而更加坚不可摧的守着自己脑子里的信念,不会改变,继续传给下一代,这种无形中的力量是很可怕的。”
林知原本还在不住的点头,却倏地由他所说的话想到了自己,眼神一阵若有所思,又很快皱眉,将刚升起的一点疑虑抛诸脑后了。他可不觉得自己是因为被灌输了什么念头才讨厌误会那个人的。毕竟,那人不要脸勾引自己的父亲是事实。
“那你觉得,这件事到底跟蓬莱岛有没关系?”
姜初亭合上书,道:“图腾虽然是真,但献祭这种事未必能全信,毕竟我们没有亲自去过蓬莱岛查证过,或许都是根据传言整合编造出来的也不一定。而且,想要活人献祭,也不一定非要不远千里跑来我们这里,但也不能全部否认。总之,什么事情没查清前,都不能妄下定论。”
“嗯!你说的都对!”林知点头,言简意赅道:“反正不管你怎么查,我都一直陪着你。”
姜初亭望着他微笑一下,林知也歪头朝他灿然一笑,笑完就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很孩子气的动作。
“困了?”姜初亭捉住他手,不让他揉。
林知用鼻音嗯了一声,姜初亭柔声道:“也不早了,歇息去吧。”
林知往他肩上一靠,手臂圈住他脖子,深吸一口气,幸福地闭眼道:“真好,又可以跟你一起睡觉了。”
查了半夜的书都很疲惫,两人上了榻之后不多时便都入睡了。
*
前一日林知已经按照姜初亭说的,吩咐下去,把安排在各个青楼探消息的那些人全都召回。这天上午就近的几个人回来向他复命,林知简单交代几句,就将人遣散,回屋里面。
姜初亭正在收拾东西,不小心带出夹在衣服里的一张纸,那纸悠悠掉落在地,林知抢步上前去捡,“这画的是……”
这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姜初亭答:“是望仙草,一种很珍稀难寻的药材。”这正是他在医馆找大夫描的图。
“难寻么?”林知却笑起来道:“我小时候见过,好大一片。怎么会难寻呢?”
姜初亭愕然,第一反应是他认错了,毕竟之前那大夫把望仙草说的如何如何稀有,“你确定你见过的,是长这样吗?”
林知笃定道:“自然是万分确定的,就跟这画上的一模一样。我小时候因为误闯了一片药园,被人提刀追杀,我慌不择路才滚下了山坡被毒草划伤了脸,才被你给救了。这什么望仙草,我在药园里面见着了,可多呢。”
见姜初亭将信将疑,林知又补充道:“放心放心,我印象很深刻,绝不会弄错。”
他再三肯定,姜初亭当然是相信了,但总觉得是不是哪里不对。
姜初亭忍不住道:“你还记得那个药园在哪儿吗?带我去看看。”
“我可以带你去,不过去了也没用了,因为我这回离开家的时候还特地去看过,早没了,成了一片荒地。”其实林知当年回家后,告诉过祖母林宣他闯入人家药园遭遇提刀追赶之事,他记得祖母脸色很冰冷,说了句“我会处理”,就将他关起来了。
待他长大了些后,大概也明白了“处理”是什么意思,专程去药园看了,那里早就荒芜了,鬼影都没有。林知是怕这人觉得他家人行事手段残忍,所以刻意隐瞒了。
姜初亭闻言便道:“那算了。”
林知观他神色,询问他:“怎么了?你是想寻这种药材?想要多少?我可以帮你啊。”
姜初亭回神,摇头:“不,我不会需要这个。”
林知欲言又止继续打量他片刻,才将图纸还给他,姜初亭接过收起来。如果林知小时候看到的真的是一大片望仙草,那么应该是有人想尽办法精心培育了想用来高价卖的,毕竟此药有神效。里面的人恼怒林知一个半大孩子闯进去,怕他破坏了药苗,所以才奋力追赶他。
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林知原本已经下令把所有人召回,可不出半天就又传来消息,有两个人还没来及撤走,被杀了。
姜初亭和林知迅速前往,两具尸体被扔在同一个地方,他们身上被划出的不再是蓬莱岛的神树图腾,而是另外两种不同的图案。
林知看到直接气笑了:“耍我们玩儿呢!”
姜初亭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因为其中一人脸上,被划出来的,是三瓣花印记。林家的家纹是紫色三瓣花。
“这是代表我们林家的标志。”林知满眸怒火,咬牙切齿道:“这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故意在挑衅我?”
由此可见,之前弄出来的蓬莱岛图腾,多半就是为了故意让他们白费一番功夫。
姜初亭暗自思忖着什么,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