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他,仿佛分外感性。
万煦只好转移话题,问起丰安城隍庙崩塌之事。
这事居然也和秋然有关。所以丰安城隍直接说起秋然之事。
秋然原本也是丰安人氏。他出身自一耕读地主人家,家中富裕,本人文采出众,有意走科举道路,报效朝廷。
秋然有一个小他两岁的妹妹,兄妹二人十分感情十分深厚。但他父母感情并不好。秋家父亲是个老中不了举的书生,书读得不怎么样,却偏爱一些才子佳人的话本,最爱做一些救风尘的事。因此秋家后院乌烟瘴气,沦为附近乡亲们口中的笑柄。
秋家老母溺爱儿子,儿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就算弄出这等丑闻,她也只对着秋家妻子骂,说她管不住自己的丈夫,还说要休了她。
还好秋然的母亲是个泼辣之人,和秋家老母对骂,说休了她,看谁还愿意进乌烟瘴气的秋家,那个惯爱救风尘的男人,说不准会扶一个妓子当继室,秋家老母这才作罢,跑去折腾秋家父亲接回来的风尘女。
那男人是个多情又薄情的人,那些风尘女子还沦落风尘的时候,他对对方千好万好,各种甜言蜜语,一掷千金。待人接回了家,他就认为尽到了救风尘的义务,那些女人没了沦落风尘时候楚楚可怜的味道——其实说白了就是腻了,他又开始去救新的风尘去了。
所以后院里那些女人其实很可怜,被秋家老母百般磋磨。倒是秋然的母亲怜惜这些女人,给了她们些生计。
只是秋家不过普通耕读世家,经不住秋然父亲那样一掷千金,很快就衰败下来。秋然父亲和秋家老母商议,要嫁掉秋然的妹妹,换些彩礼,继续挥霍。
秋然疼爱妹妹,自然不会让妹妹去给一六十多岁的老头当不知道第几房小妾。只是那时候他只是个文弱书生,即使不愿,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被一顶小轿抬走。
那时候秋然每隔一段时间就到城隍庙中祈祷,希望城隍能保佑他妹妹。
可惜城隍不能干涉阳间之时,即使心生怜惜,也无法插手。
“若是我能插手阳间之时,秋然也不会变成邪魔。”丰安城隍脸上有愧疚之色。
万煦摇头道:“世间凄惨之人多得是,成为邪魔者却寥寥无几。这和丰安城隍你并无关系,你已经尽到了城隍的责任。”
丰安城隍叹气。虽然理智上他也如此这样告诉自己,感情上却无法接受那个善良的年轻人,变成如今的模样。
秋然小妹过门之后很快惨死;秋然上告无门反而被夺了功名,打断了一条腿;秋然的父亲为了撇清关系,休了秋然的母亲,秋然的母亲吊死在秋家门前;秋然被赶出了秋家大门,离开了丰安县城。
丰安城隍不知丰安县之外的事,待再见到秋然的时候,秋然已然成了邪魔,回丰安报仇。
可惜,秋然回来的太晚。距离他家惨事发生时,已经过了五十年。
这五十年,秋然的祖母早已经老死,秋然的父亲也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秋家早就败了;害死秋然妹妹的那一家人,因为在当地恶事做得太多,终于被上面查办,全家判了个满门抄斩;当时包庇那家,夺了秋然功名,打断秋然一条腿的官员,也因贪污暴露被判流放,已经死在了流放地。
秋然茫然回首,居然发现仇人已经死得一干二净。
“他没有因此释然,反而因无法亲手报仇,变得更加怨毒疯狂。”丰安城隍叹息道,“他向包括秋家在内的所有和那三家人有关系的血亲下手,制造了多起惨案。之后更是引来孽龙,想要将整个丰安县城夷为平地。”
“当日他在那村庄出现,是因为村庄中有一户人家,曾经和秋家旁系结过亲。即使那只是几代之前的事,和他所在的秋家没有半点关系。”
“他已经彻底疯了。”
第88章解羽的回答(一更、二更)
秋然从一介凡人变成邪魔,期间肯定经受了无数旁人想象不到的痛苦。或许复仇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这希望破灭之后,或许是生存的本能,也或许是邪魔的本能,让他将复仇扩大化。
不管他有多么可悲的身世,当他走上报复社会的道路的时候,都已经不值得原谅。
能原谅他的,只有受害者。
所有的城隍都有特殊的联系方式,丰安城隍已经将秋然之事通告了其他城隍,山中修行门派也已经得知此邪魔的存在。只是秋然行事谨慎,实力高强,即使已经提前戒备,仍旧多次被他得手。
丰安城隍不奢求真仙插手世间之时,只希望万煦在碰巧遇见的时候,能够出手相助。
不过依照仙长昨夜所谓,即使他不请求,仙长也会出手吧。丰安城隍心想。只是无论仙长是不是主动出手,他都得拿出一个请求的态度,不能将其当做是理所当然的事。
万煦又问起孽龙之事。
如果不算应前辈,万煦在修仙界尚且未曾见过真龙,就连谢宏也不过是拥有一丝龙族血脉而已。这凡俗界难道还能有真龙不成?
细问之后,万煦才知道,凡俗界的“龙”和修仙界所说真龙不同,大致上分两种,一种是精怪吸取香火愿力成为山神水神,因“信徒”多认为山神水神是龙形,所以它们化作香火神灵之后,外形便变成了龙形;还有一种和修仙界类似,妖兽觉醒了龙族血脉,拥有了龙族外形。
后者很少见,且觉醒之后,定会被上界发现,将其接引到修仙界。所以凡俗界的“龙神”,多是指后者。
至于孽龙,除了指被污染的香火龙神之外,也有觉醒龙族血脉失败,走火入魔的妖兽。这类妖兽多没有理智,就算有理智,心中也充满了破坏的欲望,自然不会被修仙者接引到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