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还是皇子的当今皇帝在边境领兵,先帝突然病重、弥留在即,二皇子封锁消息,是靖王和华英长公主用计将消息送出去,皇帝闻讯,立刻带着随军且身怀六甲、即将临盆的沈氏匆匆赶回。
怕赶不及,半道上皇帝留下护送他们的近千兵马,护着沈氏慢行一步,他自己则领了一百亲兵,抄近道夜奔回京。
二皇子听闻皇帝即将回来,派了投靠他的京北大营总兵带了五千人前去截杀,结果只碰上落后一步护送沈氏的兵马。
一千人对上五千人,很快被屠杀干净,沈氏被几个亲兵护着仓皇出逃,后头那几个亲兵为引开追击,尽数被杀,沈氏则由仅剩下的一个机灵丫鬟陪着,侥幸逃入深山老林里,被一户猎户所救。
因不知道外头的形势,她们不敢道明身份,只说是遇上山贼的富户娘子,沈氏受惊过度,在猎户家中早产生下嫡长子,担惊受怕了一个月,孩子满月时,靖王终于带人找过来,这才知道皇帝已诛杀二皇子及其党羽,顺利登基,这段时日靖王奉皇命正在到处找她们。
再后面沈氏母子被接回宫中,沈氏封了皇后,因为早产且产后没得到很好照顾,这一个月又一直过得心惊肉跳的,沈氏落了病根,太后将凌祈宴要去抚养,却因此被沈氏恨上。
之后这十数年,哪怕知道沈氏这个皇后心眼不大、嫉妒心强,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后,都因当年之事,对她存着份愧疚,并不怎么与他计较。
也因为此,太后才更偏爱凌祈宴这个长孙,凌祈宴不知晓这些事情,时过境迁,更无再说与他听的必要。
见太后又忆起往事,嬷嬷宽慰她道:“好歹当年是平安将殿下找回来了,殿下如今这样也挺好,等明年成了亲,说不得很快您就有曾孙子抱了。”
太后闻言顿时又喜上眉梢:“那是,我如今就盼着宴儿赶紧成亲,有个知冷知热的媳妇,再生几个孩子,就再好不过。”
凌祈宴跟着宁寿宫的大太监去了库房,那太监拿着单子,笑眯眯地一样一样念给凌祈宴听,再叫人将东西呈上来给他看。
皇帝孝顺,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不会忘了往宁寿宫送一份,而只要凌祈宴看得上的,太后多半不会吝啬给他。
凌祈宴手里捏着枚足有丸球那么大的细白珍珠,对着阳光细瞧,嘴里啧啧有声。
他就是个俗人,从小就喜欢这些亮晶晶、夺人眼球的金玉珠宝,毓王府里连恭桶上都镶着金子,皇帝因而觉得他过于奢靡,十分看不上他,凌祈宴丝毫不以为意,投身到皇家,不奢靡过完这辈子,那不是白活了?
大太监又叫人捧上一枚尚好的羊脂白玉扳指,上头还雕刻有麒麟,栩栩如生,十分好看,凌祈宴拿过来,戴到手上细瞧了瞧,冷不丁地想起从前温瀛问他讨要扳指时的情景。
那穷秀才……,不,现在他连秀才都不是了,已不知所踪,也不知是不是回乡了。
他的本事那么多,不念书不做官,肯定也能活得不错吧?
今日好似也是那小子的生辰来着……
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些事情,凌祈宴忽觉索然无味,连那些珍宝都不怎么瞧得上了,随意挑了两样东西,回去正殿。
晌午,宁寿宫里开生辰宴,太后只将她的孙辈们叫了来,没请别的人。
除了一众皇子皇女,还有靖王留京的几个子女,和长公主府里的孩子。
饶是如此,人也不少了,光是皇帝就有十一个儿子、八个女儿,播种能力之强,着实叫人敬佩。
凌祈宴是这些人中年岁最大的,众弟弟妹妹们都给他准备了生辰礼,虽大多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凌祈宴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收了,忍耐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叫闹声,保持微笑,在这些小屁孩面前扮做个春风和煦的好兄长。
凌祈宁凑过来小声问他:“大哥,那个温大哥真的不在你府里了吗?我还想让他教我玩马球来着。”
凌祈宴斜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早滚了。”
“……噢。”
一旁的惜华郡主闻言嗤了一声,没好气道:“还都不怨你,好好一状元郎,就因为你,害人家连功名都丢了,他定不会做那等偷鸡摸狗之事,一定是那些嫉妒他的人诬陷他,都是因为你,早说了你还不如把他给我呢,我肯定不会这么对他。”
凌祈宴臭了脸,没有理她。
开席之前,凌祈寓姗姗来迟,进门后先与太后请罪,说是陪着父皇召见官员,耽搁了,这是正事,太后自然不会说他什么。
凌祈寓笑吟吟地送上自己带来的生辰礼,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鸟。
“送给大哥的,还请大哥笑纳。”
凌祈寓脸上的假笑让凌祈宴十分不适,送这么只金丝雀给他,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凌祈宴心下不快。
见凌祈宴没有拒绝的意思,江林帮之接下东西,凌祈宴满眼漠然地抬手,随意一拨,打开了鸟笼子的门,那雀鸟抖了抖翅膀,飞出来,在小孩们的笑闹声中于大殿里转了一圈,飞出殿外去。
凌祈寓瞬间沉了脸:“大哥这是何意?”
“这么漂亮的雀鸟,还是放生了的好。”
凌祈寓冷道:“这雀鸟娇贵,失了庇护,去了外头只怕活不过几天就得死。”
凌祈宴懒得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