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坐在张让后面,再加上此时天黑,他说话的时候张让根本没有看到曹操的表情,而且曹操自认为说的面不改色,他撒谎从来不打草稿,但屡试不爽。
如今曹操刚说完,张让突然说:“你根本没带陈留王,对么?”
曹操一听,勒住马缰的手臂僵硬了一下,随即干笑说:“怎么会,陈留王此时就在城外。”
张让却不信,突然伸手去拉马缰,态度冷淡又僵硬的说:“放我下马。”
曹操自然不肯放张让下马,照旧拉住马缰催马快跑,声音低沉沙哑,已经收敛了笑意,嗓音中颇有些威严和威胁之意,说:“我劝你安分一些。”
张让没说反抗的话,却突然身子一斜,竟然就要跳马。
曹操当即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张让,将人拽了回来,改为一只手勒住马缰,一只手压制着张让,说:“你疯了?知道马跑的有多快么?这么跳下去你不死也要残废!”
张让却不听他说话,挣扎着曹操的钳制,只是冷声重复说:“放我下马。”
曹操喘了一口粗气,一把钳住张让的双手,马缰“唰唰!”两声将张让的双手捆在一起,死死将人圈在怀中,似乎极力压抑着怒火,说:“你又不是不知,陈留王已经是先帝唯一的血脉,倘或我们带陈留王出京,就是一个移动的箭靶子,何止是董贼,就连各地州郡军队都会像豺狼一样盯着咱们,不消片刻便能万箭穿心!”
曹操的声音非常的冷酷,带着一股森然,说罢了,突然又放软了声音,十分温柔的说:“到时候连你也会有危险,我全是为你考虑,舍不得你受半点伤痛,你为何想不明白?”
曹操可谓是软硬兼施,说了半天,张让只是说:“你答应过我,要带陈留王出京。”
曹操一听张让这么说,简直就是不知“好歹”,登时气得冷笑,说:“张让,你不过是阶下囚的阉党,何来这么大的魄力?董贼要胁迫陈留王登基,利用陈留王做他的人上人,董卓阴狠,还有什么事他做不出来?你以为自己带了陈留王出京,便能救了他性命?不过是苟活数日罢了,指不定还会牵累陈留的百姓,董贼大军一到,强者称雄,陈留所有人都要为了区区一个陈留王而陪葬!”
人上人……
张让听着曹操的话,心里突然有些恍然,转过头来平静的看着曹操。
两个人都坐在马背上,张让就靠在曹操怀中,他一转头,两个人的目光就对在了一起,距离很近很近,近到曹操能看清楚张让的每一寸肌肤,在暗淡的月光下,张让的眸子亮的让人心惊,他虽摆着一副冷漠的面孔,但眼神却异常的清澈,带着泉水的清澈和凌冽……
张让看着曹操,突然说:“那日……你在章德殿外罢?”
曹操心中“咯噔”一声,虽张让说的不清不楚,但曹操一瞬间就听懂了,因为那日曹操的确就在章德殿外。
董卓弑君杀死小皇帝,鞭笞小包子陈留王的时候,曹操的确就在章德殿外藏身,因此他看的清清楚楚,也听得清清楚楚,将董卓想要做“人上人”的话也暗暗记住了。
方才曹操一时气愤口快,竟然脱口而出,暴露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