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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文学 > 都市言情 > 将进酒 > 将进酒_分卷阅读_31
  “人若是自感时日不多,胆子也会大些。”齐太傅说,“他做了这样的皇帝,一辈子都在委曲求全。”
  “太后不喜楚王,如今却只有楚王能登皇位。今日纪雷对楚王连咬几口,若是得了潘如贵的授意,”沈泽川口中药苦意不散,他拧眉说,“我便信了,潘如贵既然有置楚王于死地的心,必定是已经没了后顾之忧。宫中还有别的皇嗣,远比楚王更易操控。”
  “先帝自律,”纪纲吹了吹灰,说,“不能吧。再者若真的还有个皇嗣,这些年怎么能藏得住?”
  “只要流着李氏的血,就是皇嗣。”齐太傅叩了棋子,说,“先帝是没有,可如今的这位,就不能再生一个吗?一旦后宫诞下皇嗣,这位气绝,太后便能带着个襁褓婴儿上朝听政,连珠帘也不必挂了。花思谦到时再封个托孤大臣,那大周就真的要姓花了。”
  “可是萧驰野与楚王交情不浅,楚王登基于萧家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沈泽川摩挲着棋子,“离北不会坐视不管。只要楚王还活着,萧既明连同边郡陆广白就能兵逼阒都。八大营怎么打得起这一仗?”
  齐太傅用肘压着小几,抠了抠乱糟糟的头,说:“兰舟,糊涂!太后想不到么,那他们五年前要萧驰野干什么?有萧驰野在手,萧既明岂敢轻举妄动。阒都八大营对上离北铁骑打不赢,那启东守备军呢?戚家没道理掺和这一场吧,为着‘忠君’二字,戚竹音也要出兵拦住萧既明。”
  纪纲见沈泽川沉思不语,便说:“当今圣上不是还没死吗,愁什么!紧要的是明日,明日川儿便要去锦衣卫,正到了纪雷手底下,我担心着呢。”
  “所以我才说不是我料事如神!”齐太傅急躁地说,“皇上把兰舟放到了锦衣卫,他这是达了自个儿的目的,又顺了太后的意思。可他真不记得兰舟在诏狱时是谁审的么?狭路相逢,你说他什么打算。我还有话问你,纪纲!今日你找到小福子时,他真的还有气吗?”
  纪纲把石子在指腹擦了擦灰,静了少顷,说:“不好说,时间太紧,来不及察看。”
  “是了。”齐太傅看向沈泽川,“你好好想一想,若小福子在我们下手前就是死的——那到底是谁动的手?”
  第15章黄雀
  翌日沈泽川该去锦衣卫领差职,正逢奚固安的胞弟奚鸿轩做东开席,请了近来阒都之中的才子新秀,在朝东楼里雅谈。
  奚鸿轩身形肥胖,坐下时须得有人候在侧旁打扇。他捏着竹扇,说:“今年是在下走运,虽然没请着延清,却请着了元琢!”
  薛修卓有官职在身,今日没来。奚鸿轩说的“元琢”,则是当今海阁老海良宜的爱徒姚温玉。这三人能如此亲昵相称,除了是同出阒都八大家,更是自小的情谊。
  正说着,见那珠帘一挑,走进个如玉温粹的雅士,身着鸦青斜领大袖袍,腰坠招文袋。他闻声只笑,在座儒生皆起身相迎,一时间寒暄声起。
  姚温玉一一拜过,请大伙落座,才坐下,说:“年年都见,我哪值得‘难得’两个字。”
  他这般谦逊,可在座无人胆敢小觑。因为姚温玉早年便是阒都神童,八岁作词,十二颂赋,是姚家老太爷搁在掌心里的“玉”。为着不让他天才渐逝,专门投入了海良宜的门下。海良宜为人刻板严肃,至今只有这么一个学生,也是异常珍视。
  大家闲话之后,谈起近来局势。
  奚鸿轩挥手示意左右停下扇风,说:“阒都么,近来确实有桩奇事。不知诸位兄台可还记得五年前畏罪自焚的中博建兴王沈卫?”
  “畏缩不战,通敌小人!”列座一人直身,说,“按律当斩,诛他九族也不为过。可叹皇上宅心仁厚,非得留下那沈氏余孽。今晨听闻他竟然出来了。沈卫罪已确凿,他身为兵败罪臣之子,怎么能出任差事?这叫天下贤才如何信服!”
  “是啊。”奚鸿轩说,“这怎么能行?从来没有这个说法嘛。”
  “多半是太后要保人。”有人又说,“早就听闻,这个余孽与花家有些渊源。可私情怎么能比得过国法?这不是乱了律法吗!”
  奚鸿轩长吁短叹,忧心忡忡:“只怕此事开了先河,让往后的罪臣子嗣皆有机可乘了。”
  儒生们顿时群情激奋,为着沈卫那等罪行,也不能容沈泽川出来。
  “元琢怎么看?”
  姚温玉喝茶,平和地说:“我久不在阒都,不知详情,怎好开口?”
  奚鸿轩体恤地说:“是了,你时常在外游学,不知阒都之事。”
  不知是谁先说:“在座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大伙皆是知廉耻、通律法的人,断然不能这般坐视不理。”
  奚鸿轩说:“那该如何办呢?”
  这人答道:“我们皆是国子监在学,群情奋起,皇上也该三思。不如回去,同大家一道面跪明理堂,求皇上收回成命,严惩沈氏余孽!”
  席间附和声顿起,奚鸿轩合掌夸赞道:“好!诸位不愧是国之栋梁,今日一跪,便是千古流芳!在下惭愧,虽不是国子监在学,却也愿意随大家一道。”
  方才说话的儒生便说:“这怎么行?鸿轩兄的胞兄乃八大营执印指挥使,若是为着此事收到牵连,便是得不偿失了。列位,便由咱们去吧!”
  散席时姚温玉唤掌柜蒸了些酥软易入口的肉食,他等待时,听着楼下下来的儒生们窃窃私语。
  “说什么‘璞玉元琢’,不也是个缩头乌龟吗?瞧他方才,连句话也不敢说,哪里比得上鸿轩兄仁德!”
  姚温玉往嘴里送了颗松子,只做无声一笑,并不跨出去与人争辩。待肉包好,他出来时,人已散得差不多了。
  奚鸿轩说:“元琢,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