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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文学 > 都市言情 > 将进酒 > 将进酒_分卷阅读_476
  屋里开着窗,沈泽川枕着靠枕,听费盛说完话。
  “倘若是细作,确实不需要在身体上留下这样明显的文身,”沈泽川左手拿着元琢写的呈报,都是这几日的重要事,先生们不好自作主张,“你的意思是,他们之所以还带着四脚蛇文身,是为了跟普通蝎子区分开?”
  “四脚蛇都隶属于阿木尔,自诩是悍蛇部的分支,”乔天涯说,“卓力要上战场,有文身不奇怪,但潜入的四脚蛇还有文身,只可能是担心自己被人搞混。”
  萧驰野问:“犹敬怎么说?”
  “刺客用的户籍是真的,樊州确实有这两个人,但极有可能是被替换掉了,”费盛说,“毕竟只知姓名不知样貌。”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孔岭稳声说,“黄册每年都要填报,即便各州衙门在核实情况的时候收录画像,也不能久存。”
  但是乔天涯的猜测没错,潜入的四脚蛇为什么要带着文身?这样一旦被查,就根本跑不掉了。阿木尔把他们当做自己的私兵,连卓力都是“借”给哈森的,表明他格外看重这些四脚蛇。如果真的是为了把自己跟蝎子区别开来,那就跟常年游荡在中博境内的蝎子有关系。
  “端州距离格达勒不近,距离阿木尔更远,再快的马也不能把消息即刻传到,”萧驰野对东边的军事地图了如指掌,“哈森的猎隼都没能飞回去,这两个四脚蛇不是阿木尔派来的。”
  阿木尔调兵,是对戚竹音攻击格达勒,哈森没有回援的最坏打算,他确定哈森的死讯只能是这两天的事情,因为茶石河不好渡,所以他也无法在前几天就对四脚蛇下令,时间上来不及。
  姚温玉神色一动,说:“四脚蛇既然是阿木尔的私兵,就不会轻易听别人的调遣,如果不是阿木尔给他们下的刺杀命令,那就只能是有人假借阿木尔的名义给他们下了命令。”
  费盛眉头紧锁:“倘若如此,那就还有蝎子,或者四脚蛇待在我们身边,他知道端州的动向。”
  高仲雄总是立刻紧张起来的那个,他说:“那岂不是坏事了?此人很熟悉中博事宜啊!”
  “这些四脚蛇若是久居境内,即便有户籍凭证,也会因为文身被记录在册,”乔天涯说,“他们是新混进来的。”
  “衙门查得这么严,”孔岭说,“他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城太难了,得能避开近卫的检查。”
  “那还真有个地方可以,”晨阳对府君微微行礼,“茨州蝎子在境内不受盘查,他们能够跟着海日古自由行动。”
  海日古的蝎子原本只能待在北原猎场,受守备军的严格看管,直到他们随同离北铁骑在茶石天坑立了功,中博就此解开了对他们的束缚。如果四脚蛇是跟他混在一起,那文身的事情就能说通了。
  费盛当即说:“海日古跟有熊部的谈判也没有成,主子,不然我……”
  “着急什么?有熊部败退,青鼠部的领地彻底空了出来,”沈泽川搁下呈报,对萧驰野说,“把这块地给海日古吧。”
  萧驰野微挑眉。
  “海日古替我跟有熊部签订了盟约,但是有熊部背叛了约定,”沈泽川疲惫的双眸里暗含狠绝,“背叛就要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就让海日古去替我讨。”
  海日古之所以要教唆藏在自己蝎子群里四脚蛇行刺,就是为了把战火尽早点燃。他想要土地,和达兰台一样,他们都是看似摇摆不定,实则在为自己谋取利益的人。
  萧驰野在茶石天坑杀掉了阿赤,边沙蝎子已经群龙无首,海日古没有了竞争对手,如果他此刻回到大漠,他就是剩余蝎子的唯一首领。他连颜何如的生意都敢做,他也能因为局势的变化掉头跟阿木尔再度合作。
  沈泽川杀掉海日古,只是杀掉一只暴露的蝎子,阿木尔不缺这样的蝎子,所以沈泽川不仅不杀海日古,还要给海日古梦寐以求的土地。他要让海日古立在这里,牢牢占据着中博战场,把控住蝎子的流向,成为让阿木尔棘手的存在。
  但是同时,沈泽川也要狠狠地敲打海日古。
  海日古想要青鼠部那块地,就得先去解决有熊部,只要他做了,十二部不会再轻易接纳他,阿木尔不会再信任他,他还将承担有熊部的仇恨,因为他是执行惩罚的持刀者。
  府君要物尽其用。
  沈泽川坐乏了,在众人要退下前说:“元琢回去了不急休息,一会儿既然要过去看诊。”
  ***
  既然还是孩子心性,跟在骨津后边跳过水洼,看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倒映在水里,不禁捧腹大笑。
  乔天涯在门口迎他们,也双手合十,对既然笑道:“小师父请进。”
  既然回了一礼。这会儿树间的鸟雀正在叫,天气和煦,他身着僧衣,立在倒映着蓝天白云的大小的水洼中,竟叫人恍惚里分不清天上人间。
  “施主,”既然学着师父的模样,对乔天涯缓缓颔首,“施主有佛缘。”
  乔天涯觉得有趣,道:“我年少时,也有和尚这么讲,然而我到今天也没遁入空门。”
  既然看着乔天涯,他安静时有种出尘的气韵,但那不是所谓的不食烟火,而是天成的超然,小和尚干净如此,他用一双眼睛旁观人世间。
  “绿水无忧,因风而皱;青山不老,为雪白头①。施主的因已经有了,缘还会远吗?”清风吹起既然的僧衣,衣摆垂到了水中,他轻轻拍了拍手掌,在纯真里正色无比,像是笃定了乔天涯的去路。
  乔天涯在清风里听到檐下的铁马摇晃,他转头看见姚温玉坐在那里。姚温玉的衣袂顷刻间随风而动,竟与漫步在水洼白云中的既然有相似之感。
  既然走到阶前,没有对姚温玉行礼。他在“当啷”的铁马声里,端详着姚温玉,最后摇摇头,说:“我治不了你的腿,即便我师父在世,也治不了你的腿。”
  姚温玉的手指盖住腿上的虎奴,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