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知道你是我妈妈。”简令的笑又苦又涩,“我还没断奶你就抛下我跟别的男人跑了,我饿着肚子哇哇大哭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人打掉门牙满口流血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初中时第一次来例假,裤子上沾满了血被人嘲笑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郝心宜,你是不是以为我就是个植物,不用人养活,只要在地上撒一棵种子就能自己长成参天大树?”
“你知道我是怎么长大的么?”
这些话,简令说出来,早就连心痛都不会了。
她心里属于母亲的那一个位置早被填满了钢筋水泥混凝土,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如今说出来,不过是为了恶心郝心宜。
简令一连串的问句让郝心宜哑口无言,她只能缩缩脖子,没有底气地嘟囔:“不管怎么说,女儿赡养母亲,是天经地义的事……”
“难道母亲抚养女儿就不是天经地义?”简令反讽地讥笑。
郝心宜的表情恶毒起来,“所以你是打定了主意眼看着你妈进火坑也见死不救?”
“不是见死不救,是无能为力。”简令疲惫地坐在郝心宜的病床床沿上,捏着自己的鼻梁,“我和罗一慕已经不不在一起了,她现在恨死了我,所以你也别惦记着她的钱。”
“怎么可能?”郝心宜蔑笑,“你别拿话来诓我,罗一慕被你迷得跟着了魔似的,她舍得不要你?鬼才信。”
“怎么舍不得?我是你的女儿,你会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么?就罗一慕那个冷淡的性子,怎么满足得了我,没几天我就腻了。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在一个女人身上吊死,我亏不亏啊?”简令笑得更讽刺,“我以为你比我更了解这种感觉。”
郝心宜当然知道,她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喜欢新鲜,追求刺激,要不也不会沉迷赌.博。
简令的性格跟郝心宜是很像的,从前简令的那些勾三搭四的事迹郝心宜是知道的,并且相当以此为豪,心想不愧是她郝心宜的女儿,手段高明,玩弄几个人不就跟玩儿似的么。
可是像罗一慕这样的天之骄子,郝心宜见的多了,这种人高傲,矜贵,眼里容不得背叛,更不能容忍有人胆敢玩弄她的感情。
“不会吧,你真被她抓到了把柄?”郝心宜有点动摇了。
“捉奸在床,我光着身子被她从床上揪出来的。”简令为了让郝心宜相信,添油加醋,“当时她的脸都绿了,差点没当场把我那小姘头的肠子踹出来。”
“哎,可惜了,阿令你也太不小心,白白断送了一棵摇钱树。”郝心宜懊悔不已。
“所以我没钱帮你还债。”
“不是还有你父亲的房子么?”郝心宜仍不死心,“阿令,你救救妈妈,就这一回!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赌了!”
简令低头,与她对视了几分钟。
她眼里一点悔恨的意思都没有,嘴上说的好听罢了。
“今天是小年夜。”简令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说:“我从出生到现在,第一个小年夜是和你一起度过的。”
可郝心宜一点都不在乎。
简令忽然想,如果是父亲还在世,他会怎么做?
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卖房,替郝心宜还债。
“郝心宜,我现在所有的收入来源只有那一间网吧,把房子卖了,我的营生也断了,你让我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你这么年轻,肯定有办法找工作的,可是妈妈现在需要这笔钱救命啊!”
“你从没把我当女儿,也别自称我妈妈,你只是我的孕育者而已。”简令讽刺地说,“别玷污了妈妈这么伟大的一个词。”
“你……”郝心宜又要破口大骂。
却被简令打断,“这网吧本来就是我爸爸的,你放心,我会遵从他的意愿,卖了网吧,替你还钱,他当年的遗嘱是你拿六成我拿四成,我会把你应得的那六成打到你的卡上,剩下的以他的名义全部捐掉,你如果不信可以随时去查捐款记录,郝心宜,从此以后我就是无依无靠的穷光蛋一个,你也别来找我,就算找了我也帮不上你,就这样吧。”
其实简令早就有把网吧关门的打算,一直下不定决心,正好今天郝心宜替她做了决定。
剩下的钱都捐了,是掐断郝心宜的退路,让郝心宜别再留幻想,认为她再次走投无路的时候,简令那里还能拿出一笔钱来救她的命。
简令这是告诉郝心宜,自己只能再帮她这最后一回,以后郝心宜是生是死都与简令无关了。
可郝心宜不在乎,她知道简令只能再帮自己这最后一回,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郝心宜觉得自己还年轻、漂亮,总能钓到下一个大款的,她只是觉得有点可惜,本来简令对她来说就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现在没办法,只能杀鸡取卵、涸泽而渔,以后再也不能在简令这里捞钱了。
不过郝心宜想,生了个女儿,能压榨她二十五年,也不亏了,下次再找个痴情的男人怀个孩子呗,又能再压榨二十五年,怎么想生孩子都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
小年后一天,简令找了中介,来给她父亲留下来的房产做估价,二层楼,占地面积大,热门商圈,临近地铁,还带院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条件,中介估了2800万,比市价低一些,但是简令说急用钱,2000万就挂出去了,压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