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疼啊,比简令从小到大受过的每一次伤都疼,而且是一阵一阵的,刚觉得好了一点,还没松口气呢,下一阵火热的痛感就又像巨浪一样席卷而来,让简令一点喘息的余地都没有。
怎么到医院的这段路这么长?简令闭着眼,默默地把这段路熬过去,却感觉一滴冰凉的液体滴在了她的脸上,她抬头看,发现抱着她的罗一慕,脸色比她还要苍白,真正的面白如纸,连嘴唇上的血色都褪得一干二净,她的嘴唇在发抖,牙齿在打颤,简令从疼痛中分了点神,终于察觉,罗一慕竟然全身都在发抖,一刻都没有停过。
罗一慕被吓坏了,真的被吓坏了。
她时时都如火炬一般明亮有神的目光已经散了,没有焦点地落在简令烫伤的手臂上,简令心里一惊,强忍着去抓她的手。
感觉到躺在自己腿上的简令一动,罗一慕惊醒似的,忙把手伸给她,“是不是太疼了?”
发出来的声音颤抖又沙哑,简令听得心酸,勉强扯着唇角想笑一笑,却被她连忙捂住嘴。
“别笑了。”
又一滴凉津津的液体滴在了简令的颈弯里,却烫得简令浑身一哆嗦。
“疼就喊出来。”
罗一慕用另一只手遮住眼睛,别过脸去,不让简令看到。
简令把她已经伸给了自己的那只手打开,果然,手掌上血迹斑斑,都是她自己掐出来的。
简令叹口气,觉得自己的手臂更疼了。
“不疼,慕慕。”简令拉着她的血迹斑斑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轻轻蹭了蹭,“真的,一点都不疼。”
“你也不想想我是谁,我可是简令,这么一点小伤而已,对我来说就跟挠痒痒一样,怎么会疼呢。”
“你是知道我的,我是最经不起疼的一个人,要是真疼,早就喊出来了,哪里还熬到现在。”
“慕慕,我不疼,一点也不疼。”
她越说,罗一慕的心就越跟被敲裂了似的,簌簌地掉碎片,几乎抱不住简令的身体。
终于到了医院,俞轻寒帮忙挂号,罗一慕带简令直接上楼去烫伤科,医生给简令的手臂做了彻底的清创,进行包扎,又开了几种药,外敷的内服的都有,叮嘱每种药的用量,恢复期间有什么需要忌口的食物等等,罗一慕听得比简令还精心,恨不得能那笔逐条记下来,就怕稍有差错。
“医生,她的手臂之前骨折过一次,请问这次烫伤会不会留下有什么后遗症?”末了,罗一慕问了一句。
她担心简令的身体,担心简令这么年轻,万一落下了后遗症,后半辈子都要受苦。
“不会,只要按时用药,避免感染,大约二十天就能恢复良好。”
“那会不会留疤呢?”简令接着又问。
简令担心自己的手臂不能恢复如初,因为罗一慕很喜欢她的手。
深夜相拥而眠的时候,罗一慕总是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一遍一遍地亲,亲得简令不耐烦了,细细地笑,抵着她的额头,缠着她接吻,气喘吁吁的时候,红着脸夸她,“慕慕,你的吻技可以出师了。”
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总让简令神魂颠倒。
简令不想自己的手上有疤痕,怕罗一慕亲吻她的手时总能看到那快疤,然后总是心疼。
“恢复过程中皮肤颜色会比较深,后期可以外涂维E帮助皮肤复原,你刚才说是被热油烫伤的,还好油温不高,只造成了浅二度烫伤,不然可就麻烦了,弄不好还得植皮。”
罗一慕一听又变了脸色。
简令知道她听不得这个,跟医生道谢之后,赶紧拉着罗一慕出去了,还不忘安慰她:“慕慕你看,医生都说没事的,连疤都不会留,哈哈,我就知道我是吉人自有天相!”
罗一慕却说:“今天就跟我回津岭。”
“我才不要!”简令瞪大眼睛拒绝,“我好不容易来上榕县一次,目的还没达到就想要我回去?不可能!不达目的我誓不罢休!再说我想让你当全世界最漂亮的新娘子嘛……”
她还没说完就被罗一慕打断了:“我不是跟你商量。”
就一件婚纱而已,有什么重要的?难道比简令被烫伤还要重要么?罗一慕现在懊悔万分,当初就不该让简令来,她不来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什么婚纱,什么婚礼,都不重要,只要简令能平平安安就比什么都强。
“慕慕……”
“回家。”
“慕慕!”简令也有点生气了,推开罗一慕,“结婚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你就不能听我一次么?”
“然后让你再受一次伤?”罗一慕的眼眶红了,她看了眼简令已经被剪得破破烂烂的衣袖,以及手臂上刺眼的白色纱布,心直直地往下坠。
简令全身一震,说不出话来,僵持了一会儿,嗫嚅着走上前,靠近罗一慕怀里,才幽幽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