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白君岩气得发抖的怒吼,与识海中姬纳崩溃得发抖的恨骂,两道声音居然完美地重合于一处。
方知渊面无表情地掩唇清了清嗓子,神识暗暗对姬纳解释道:“……咳,嘴快了。你说,我听着。”
姬纳:“…………”
那边白君岩已经忍到了极限,七窍生烟地指着方知渊便骂:“好,好……既然不学无术,就给我认输滚下去!不要再疯言狂语,玷污了书院的论道台!”
何其可笑!昨日见方知渊答应得爽快,他居然还猜测此人是不是有几分本事,可这这……这分明是来撒泼耍赖的!
然而下一刻,却见方知渊收了那副嘲讽的神色,正经开口道:“荒古之时,万物未生。一朝混沌乍分,道生阴阳,阴下阳上,有九九万年,寰宇诞于中……”
“日月初明,星轨始行,雷霆走于莽荒,风尘行于幽冥。再九九万年,阳化清,阴化浊,乃有天地。天地万物之灵自清阳而生,均为阳灵……”
众人齐齐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此人竟是在背书。
背得还是连在书院教书的夫子们都会钻研不息的好几本仙道经典!
方小祸星当然不可能啃过这些晦涩又没意思的古书。他就往那一站,将姬纳在他脑子里说的话语有样学样地念出来。
他念了大约有一刻钟,四五千字下来一个停顿都没有。
识海之内,姬圣子静静闭眼盘坐,唯有唇瓣开合不断,那古井无波的声音居然还不停。
不仅不停,紫微圣子的语速还越来越快。方知渊口干舌燥,已经不知道自己说的话语都是什么意思。
对面白君岩的脸庞越来越古怪,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讲下去,“……夫修仙之人引六合之清入阳体抱守内芯固封原阳以邀蕴养天人合一以是阴邪不能胁也……”
围观的学生中间,有人开始紧张得屏息。
白君岩几次想开口都插不上话,只因为他也渐渐地听不太懂方知渊所背诵的书篇了。
他甚至零星地听到了几个耳熟却不明白的词语,那是只有书院里大夫子们辩战时才会提及的深奥概念……
直到方知渊念得嗓子开始疼,耐心都磨灭尽了,气得在识海里骂那紫微:“你上瘾了?还准备念多久的经!?”
“……啊?”姬纳回过神,茫然道,“我才背了不到一半。”
方知渊这一收声,无数人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袁子衣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隔衣袖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惊魂未定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白君岩脸色变幻几次,勉强镇定下来:“请……请提问。”
方知渊略闭一闭眼睛,似乎在沉思。
白君岩动了动喉结,面色发青。
方知渊唇畔浮现一丝玩味的笑意,他幽幽道:“请赐教。天道星图上第七十三条星轨,自西北数来第一百三十七颗星辰,其性于五行之中属那一行?”
白君岩懵了。
他脸颊抽了抽,不死心地问:“什……么?”
台下学生们也懵了。
有学生头晕目眩,欲哭无泪地拽着身旁的人:“师兄,我怎么脑子有点儿糊涂啊……今日台上的这场,到底是与哪家弟子的辩战啊?”
——星图?星轨?老天爷,这种问题,除了紫微阁弟子还有谁问得出啊!
可是方知渊他,他不是个被紫微阁视为大祸害的祸星吗?他怎么可能学过紫微阁的星算知识?
方知渊眼角眉梢都含着尖锐的讽刺,悠然道:“属木。看你也不会,我便告诉你了。若是不信,尽管传讯去问。”
白君岩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地拂袖回头,对跟他同来的几个师弟吼道:“去!将问题记下,去请教紫微阁的大长老!”
片刻后,学生回返,擦着汗回禀说方知渊所言无误。
白君岩主动说的辩战范围不加约束,如今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恨得咬牙切齿。
“请赐教!世间众生无不有一死,若要逆天求道长生则必经天雷雷劫,此乃常理。唯独妖王凤凰一族世代居于西域大荒之地,死亡后浴火涅盘重生,却从来不遭雷劫,天道如此偏爱凤凰一族,其理为何?”
姬纳的反应很快,语调一个起伏都没有:“他胡说。凤凰死后妖丹内燃起的涅盘神火,正是它们的天劫。凤凰血脉本就难诞子嗣,能浴火重生的凤凰更是十不存一,岂能当得天道偏爱四字?”
方知渊依言重复。论道台之下,书院的学生们听得入神,不禁纷纷互相议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