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怀霜放松身心,靠在石壁上看着小道侣收了龙鳞绯衣,瘦瘦小小的身体慢慢游到自己身边,为她搓洗散开在水中的发丝。
她一时兴起,将游倾卓捞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膝上,面朝自己。
“倾卓现在为何越来越胆小了?”瞧见近在咫尺的俏脸霎时变得粉红,褚怀霜悠悠问,“先前你才上山,便自愿要伺候我入浴,还给我搬了木桶到炼丹殿,又助我将衣服……”
“不是胆小。”游倾卓摇着头截住话,这次倒是没有偏开目光,双颊却更红了,“只是和怀霜太熟了,放不开而已。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怀霜竟是、竟是这么喜欢与我开玩笑的人。”
“你原以为我是怎样的?”褚怀霜饶有兴致地追问。
“说不太清,只是觉得很不一样,至少……和初见时天差地别。”游倾卓嘴上虽这样说,思绪却飘远了。
这一世,她似乎认识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褚怀霜。
现下她面对的褚怀霜,温柔又体贴,身上也无熏人酒气,只剩淡淡莲香,起先依她也纵容她,如今则会拿许多不知从哪本闲书里学的话逗她,甚至放下架子,抱出尾巴给她揉,将她一点点地驯乖,却又不是说什么都听、没有自己主见的乖。
如果没有家仇,没有“毓苓血”拥有者的宿命,她只想时时刻刻留在怀霜身边,享受怀霜给予的温暖。
她很喜欢现在这样的怀霜。
褚怀霜自然不知她心里在感慨这些,见她迟迟不说,吞吞吐吐,只是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垂眸笑道:“那倾卓就当是第一次认得我,与我也不熟,如此,便能欣然和我嬉闹了罢?”
她说着,往游倾卓的龙鳞绯衣上抚了抚。方才她的小道侣坐着不自在,便将绯衣幻化出了一部分,遮住几处。
这身衣服便是游倾卓的龙鳞所化,褚怀霜摩挲上去,只觉凉丝丝的,光滑且细腻,就像是在顺着鳞片捋一条龙。
“这怎么能!”约莫是与龙鳞绯衣有所感应,游倾卓的声音又慌乱起来,而后却是严肃道,“我和怀霜已经这么熟了,好不容易才熟悉起来,怎好再将彼此视作陌生人!”
得了她的话,褚怀霜面上笑容更盛。
她正是在等这番话。
“这样罢,既然我们已很熟悉了,你我都是妖族,又是道侣,依照妖族的习惯,我们合该互相给对方看自己的妖身。”
说罢,褚怀霜看向游倾卓,想了想,补充道:“我指的是你我的全部真身,并非龙角、狼尾这样的一部分。”
她先现了白狼真身,给小道侣做示范。如今她体内有“毓苓血”,已经可以随时收放妖身。
自记事起,褚怀霜便几乎没有现过完整的原身,此时感到身上瞬间热乎起来,厚厚的狼毛沾了水,紧贴着皮,对她而言,是无比奇怪的感觉。
抬起雪白的爪子看了看,从沾满水的狼毛,到底下的肉垫,褚怀霜总觉得它不像是自己身上的一部分。
道侣突然变成了一人高的白狼,游倾卓呆了呆,下意识伸出手去环,想将脸埋入毛绒绒里,却被褚怀霜灵活地躲开,一双眸子满含期待看向她,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
脸上就差写“轮到你了”。
虽然扑了个空,游倾卓并没有气馁。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潜入水中。
涟漪漾开,水面上冒了几个泡,不到几息的功夫,便探出一对褐色龙角。
褚怀霜从容坐在池中,看着龙角向自己挪来,而后又感觉一股凉意开始盘上自己的妖身,没过多久,她一抬狼爪,轻轻搭在了冒出来的硕大龙首上。
绯色的龙眸与她对视,瞥了眼她的白爪子,将身体又缠紧了一些。
勒得褚怀霜有点难受。她眯起眼,拍了拍赤龙的角,嗔怪道:“倾卓,你是属蛇的么?动不动就……”
赤龙却忽然欣悦地啸叫一声,打断她的话,浸在水中的龙爪扒拉起她的狼毛,大脑袋也蹭过来,趁褚怀霜没留意,瞬间埋在了狼毛之中。
龙尾和龙爪将池水拍得到处飞溅,弄出很大的响声,水也糊了褚怀霜满脸满身。
幸好此处只供褚怀霜沐浴,只要她吩咐侍奉弟子们一声,便无人敢过来,不然眼下这一幕幕,怕是要让那些弟子们吓破胆了。
“倾卓别闹!”褚怀霜忙抬爪想阻止她,却被龙身缠得一口气走岔,翻了个白眼,差点倒进水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道侣玩水。
她此时只觉小道侣好重,又被龙身缠得动弹不得,目光在赤龙身上来回打量一阵,寻了一处地方,等赤龙刚消停下来,她便张口啃下去。
咯嚓……
牙上传来的酸疼,让褚怀霜眼泪都下来了。
小道侣的龙鳞,怎么跟石头一样咯牙!
游倾卓却以为她在和自己嬉闹,等狼牙松开,她立即也张开口,向着白狼一口闷下去。
眼前突然陷入一片漆黑的褚怀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