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护国神树。”郁宁竖起了一根手指:“我拿了它的木头,还它一场枯木逢春,它可不亏本。”
雾凇先生见郁宁说的促狭,不禁道:“你啊……”
正聊着,马车就停了下来,郁宁下来一看,不禁咦了一声:“这里是木兰街。”
“正是木兰街,我那位晚辈便住在这里。”
郁宁左右看了看,敢情这木兰街地段不错,他三师兄家的阿云的宅子也在这里。雾凇先生带着他走了几步,郁宁仔细一打量,发现这可真巧了,雾凇先生的晚辈居然就住在梅洗云的隔壁。雾凇先生见他神态有异,便问道:“阿郁,怎么了?”
郁宁指着与这座宅子相邻的宅子说:“那是我一位晚辈的住所。”
“原来如此,我道风水最好的那一家是被谁慧眼如炬的抢了。”雾凇先生正说着,眼前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迎着走出来了一个斯斯文文的男子,身材有些瘦弱,看着风一吹就能倒似地。他见到雾凇先生和郁宁,神色有些莫名,却又极快的掩去了,他拱手道:“见过先生,见过郁少爷。”
对方的声音很好听,清凌凌的,如同泉水自石上流淌而过,郁宁一听就是眼睛一亮。
“你认识我?”郁宁奇怪的道。
对方斯斯文文的道:“前几日郁少爷来过木兰街,我恰好经过,听隔壁的梅家少爷称您为郁师叔……我自小记性就要好一些,自然记得。”
哇,那就是过目不忘啊!郁宁自认要是两三千天路过的时候听见了谁叫谁一声某某,三天后再见那也是完全记不得那人长什么样子的,倒不是郁宁记性不好,只不过人的大脑天生就会过滤掉一些无用的信息。人的大脑容量是有限的,虽然说到现在为止人类对大脑的开发也不过1%,但是若将每个人每天接触的信息都记得一清二楚,也未免太过苛责。
这么一想,那这一位就是个天才人物了,怨不得雾凇先生这么有自信不用走后门。雾凇先生显然是对这位晚辈的这个能力知之深深,脸上毫无惊叹之色,只道:“先进去吧,郁先生身子不好,不好叫他吹冷风……阿郁,这是我的晚辈,名叫竹笙,你直接叫他竹笙就行了,不必见外。”
郁宁应了一声,赞道:“竹笙由此天赋,必定能金榜题名,未来可期。”
“当不得郁先生如此夸赞,先生请。”竹笙退开一步,请他们进去。
雾凇先生一马当先的就进去了,郁宁跟在他身后,虽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竹笙长得有点眼熟,却又确实没见过他,最后只能归为可能就如同对方路过的时候听见别人叫他一般,他在他路过的时候也顺道瞄了一眼他的脸,才有这样的熟悉感。
竹笙的宅子要比隔壁阿云的宅子小上不少,两进的宅子,有什么几乎都一目了然,但是布置得颇为清雅。雾凇先生也不与他多客气,直接叫竹笙带着他们去了书房。
书房里头塞着满满当当的书,充斥着特有的油墨的气息,桌上还搁着一枝干枯的毛笔和一缸半干的松烟墨,看着便知道这是主人昨日留下的。竹笙惭愧得到:“昨日读书太晚,没有收拾,还请见谅。”
雾凇先生淡淡的道:“我来原也不是为了看你读书,去边上候着吧。”
“是。”竹笙退到了墙边而立,垂头不语,郁宁看的奇怪,这样的言行之间他倒是眼熟——和国师府下人的模样有几分相似。正常的主人家,就算是被告之到一旁等候,也绝不会去贴墙而站。
似乎是郁宁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过久,竹笙抬眼看了一眼郁宁,两人对视了一眼,他飞快的低下头去,低声道:“我去为二位先生备茶。”
“去吧。”雾凇先生可有可无的道。
等到人走了,郁宁才问道:“竹笙家中不留个仆妇浆洗扫撒么?竟然还要他亲自备茶?”
“今日休沐而已。”雾凇先生从一旁书架上抽出了一卷图纸,没想到带着旁边的一本书一并掉了下来,郁宁上去捡了,看了一眼发现这是一本《青竹记》。这书郁宁熟,是一本话本子,写得是一个龙傲天一生兴衰的故事,近期大热,甚至还改成了戏本子。郁宁手里也有一套这个,郁宁暗笑道原来对方也不是个只会看四书五经的纯粹的书呆子,然后不动声色的将这本闲书给塞回了书架上,只当是无事发生。
没想到这错眼一看,便又发现了书架上一排他耳熟能详的话本。郁宁悄悄的看了一眼雾凇先生,见雾凇先生正在专注的看图纸,没有发现这些个话本子,这才松了口气——虽然但是,家长看见晚辈书架上一溜烟的时下最红的话本,怎么也是会生气的吧?
郁宁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心态默默的把一溜烟儿的话本子都给翻了过来,将书脊朝内,免得一会儿雾凇先生过来了看着生气。
雾凇先生自袖中取出了一个不大的罗盘,在屋中走了几步,回到了书桌前抽了张新纸,直笔舔墨,没想到那半干的墨水根本化不开已经冻住的笔尖,郁宁连忙凑上前取了一枝新笔递给了梅先生,梅先生接过之后在纸上一气呵成的画了几个图案,便放下了笔,招了招手唤郁宁来看:“来看看。”
郁宁接过图纸看了起来,雾凇先生在旁慢慢的道:“不急,阿郁你只管漫漫看,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只管问我就是。”
第148章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二合一的,十二点前更新,以后再伪更我就是狗,绝不真香
郁宁仔细看了看,发现雾凇先生画的这几个图案似乎并未对宅子有什么改动,只是借这图纸看看是否有什么冲撞罢了,但是这几个图案若是说要放在改阳宅大风水上,那也不是不能说得通。郁宁陷入了迷茫之中,指着其中一个图案道:“先生这是……要改宅基吗?”
雾凇先生凑上来看了一眼,随即笑了笑说:“我懒得再换纸罢了……木兰街的风水四平八稳,用不着大动,做一个小风水也就罢了。”
郁宁这才点了点头,被雾凇先生一说,眼前便看得通顺了起来。雾凇先生其实设置得异常粗暴,以文昌塔为阵眼,辅以书房外的小池桂树,引得一局蟾宫折桂的风水来。这布置虽然简单,却是直中核心,极为合适。郁宁边看边觉得心下赞叹,顾国师以大格局见长,给他的笔记中自然也多是以夺天地之造化为己用的案例。顾国师之前还责怪郁宁不知天高地厚,出手总是往大了想,殊不知是他自己的笔记将郁宁给带偏了。
能纵观大局自然是妙,可是能以小见大却也是一门难得的功夫。郁宁此刻正缺这样的实例教学,不由眼睛发亮。雾凇先生见郁宁一脸茅塞顿开,心下也略略有些得意。其实论起来,他与顾国师的实力其实在伯仲之间,只不过大家所长之处不同,顾国师那隆山神仙局一出,论业内各家先生谁人不服?这么一比,他自然是要略略吃亏一些的。
——好吧,其实不是略略,是大大的吃亏。
不过人贵有自知之明,以己之短攻彼之长那是傻的,这世间还没听说过有什么全才之人呢……论扶持国运他不如顾梦澜,论这等助学旺家的实用型局势,顾梦澜不及他。也不是说顾梦澜做不成这等风水,只不过远没有他来得轻巧灵活而已。这一点上,雾凇先生是大大的看不起顾国师的。
郁宁没察觉到雾凇先生的心思,仍旧专注的反推着雾凇先生的构思,想到妙处,几步走到了窗前,把窗子用力推了开来,只见一片清光映入了室间,顿时整个屋子里都变得亮堂了几分。郁宁定睛一看,原来是书房窗外的小池塘结了冰,便如同一面镜子一般,将天光转入了室内,甚至连桂树的倒影都依稀看见。郁宁歪着脑袋打量着外面蔫巴巴的桂树,问道:“可是等到春季的时候,湖面上的冰就会化开吧?但是若是施计叫这湖面凝结不化,那这桂树就没有开花的日子了,这似乎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