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连州神色却完全不见动摇，忍受着比常人更强好几百倍的疼痛，她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小心翼翼又快速地在其中翻找芯片。
司念看得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没问题的，那可是奕连州啊，她一定没问题的……不知不觉，她双手紧握在一起，做出一个祈祷的姿势。
奕连州整只手都已经被鲜血彻底浸透，脖颈处血肉模糊，看去非常骇人。她脸色因大量失血而迅速变得苍白，神情却依旧像做科学实验一般，冷静又坚定。
“来不及的……倒计时开始了，三。”
魔神的声音忽然从天际传下，带着嘲讽和讥笑的语气。
司念一眨不眨地看着奕连州，还不见她将手拿出来。
“二。”
快啊，快啊，快啊！
还没找到？还没割下？或者是根本取不下来？
为什么她皱眉了？特别疼吗？
“一。”
司念被扔到地上，眼前一花，眼睛很疼。
“砰。”
魔神的声音非常轻柔，棉花一样，落在地上。
一团明亮的火焰，瞬间绽放。
司念只大致看得出是在奕连州原本站的方向，却看不到具体位置。
她心脏骤然紧缩。
全身，每一处地方都开始剧烈的疼痛。
就好像此刻开始，她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细胞，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它们想叛变，想逃出身体的束缚，想要跟着那个人一起炸开。
司念倒在地上，像一条缺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指抓住胸腔。
心脏疼痛，让她想把心脏抓出来扔到地上。
“奕连州……奕连州……”
她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嘴唇抖动，面颊都跟着不住地抖，牙齿咬得酸痛，头皮发紧发麻。
她伏在地面上，已经充血的眼睛还在死死盯着爆炸的地方，火光彻底灼伤了她的眼球，眼前早已一片模糊，而她绝不肯放弃。
奕连州呢，奕连州怎么还没出来。
她不可能死的，不可能出事，快点出来啊。
难道是受伤昏迷了？对，肯定是这样。
我要过去找她！
司念在地上像一条虫子一样缩起身子，往前爬行。
身后似乎传来各种各样的呼唤声，那是安蔓、赵云鲸、尹亮、迟敏，还有无数朝夕相处的战舰成员，在她身后呼喊：
“司念，停下，别动！”
“司念不许过去，那边已经烧起来了，你会受伤的！”
“司念小姐，你冷静一点……”
“将军夫人，您别看了，我们已经失去了将军……”
有人在哭，很多人都在哭。
司念没有哭，她眼睛很干很疼，身体里每一滴水分都早已被榨干。
她不想哭，奕连州就在前面等她，为什么要哭？
眼前一片白光，什么都看不清了。
路呢，路在哪里？
司念伸手摸索着，拍打着地面，却发现自己也听不到声音了。
先是失明，再是失聪，最后，身体完全无法动弹。
她短暂地在原地昏迷了一会儿。
再醒来时，耳边是奕连州宛如天边传来的、恍恍惚惚的声音，在焦急地叫：“司念，你快醒醒……”
眼睛非常干涩，眼皮像砂纸一样，一动就很痛。
可她还是挣扎着睁开眼睛。
撞进她眼里的，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那是她此生所见，最美的一双眼。
那是奕连州的眼睛。
看到她醒了，奕连州眼睛便弯了弯。
就好像从千百来丈的高空跌下，在漫长的下落之中，预备好了所有跌落的姿势，预想过了之后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