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你现在一定是在懊悔,当年的选择太冲动了……”
楚肆毕竟不是太子的幕僚,并不会时时刻刻听从对方指令。不过,这次的议事哪怕他没有去,也能大概猜出太子的表现。
他直白的话像是一柄尖刀,直接剖开了曲应非的内心。但曲应非还是强撑着不愿意在这个他自封的宿敌面前露怯。
他冷着脸:“怎么?现在的你已经有闲心看我笑话了?”
“我可不会那么无聊。”楚肆意有所指看了他一眼,“特意选在其他人落魄时耀武扬威,落井下石,最后反被人拿捏住把柄……”
他的话语让曲应非一下子炸毛。
就在对方即将爆发的瞬间,楚肆突然又开口,成功转移了曲应非的注意力。
“不上来聊聊吗,有关太子的事……还有你的计划。”
眼看着对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踏上马车。楚肆心中暗自摇头。
也不知道这位小侯爷是本性里就有天真的一面,还是多年来假戏真做,以至影响了真实性情,对付起来简直一戳一个准。
马车车厢中,青年悠然而坐,面前还放着一局已经结束的棋局。
曲应非坐到他对面,有些别扭地开口:“你想说些什么?”
尽管去狱中耀武扬威不过是为了顺应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人设,但不得不说,他对面前这家伙的确是存在着隐隐的羡慕嫉妒恨。
倘若过去他还能暗地里嘲笑,这人不过是个空会读书的书呆子,那么这段时间,见识到了楚肆手段的他,却再也不会有此想法了。
“这几天我想过了,当今皇帝麾下这么多皇子。有英睿敏慧的元庆太子珠玉在前,受尽宠爱的四皇子光辉在后……”
楚肆一边收起桌上残棋,一边说道。
“三年前,如今这位太子殿下不过是宫中默默无闻的三皇子,试问有什么地方值得小侯爷你如此看重,甚至不惜冒险毒杀元庆太子呢?”
“你不是很厉害吗?”曲应非冷笑一声,有点幼稚地挑衅道:“尽可猜猜看啊。”
楚肆对他的挑衅不予理会,目光放空,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这段时间,我也并未发现,小侯爷你有任何受到胁迫的迹象。思来想去,或许……太子殿下身上有两点正合你意——嫡出皇子的身份,与温和软弱的性情。”
“那么一切答案便一目了然了。”
看着表情渐渐紧绷的曲应非,楚肆语气笃定:“你需要一个软弱无能,甚至受你影响和摆布的未来君主,以此来达成你的某些野望。”
“元庆太子越是贤明,便越该死。”
说到最后,他唇边隐隐现出微笑。
曲应非倏然抬起头直视着楚肆,目光里锋芒凛凛,一股难言的气势在他身上酝酿,绝非一个普通纨绔子弟所能拥有。
楚肆只是微笑着拈起最后一枚棋子,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墨玉棋子映衬下,愈发细腻如瓷。
他漆黑的眸子里幽光闪动,期待地望向彻底撕去了伪装的曲应非:“我很好奇你究竟想要什么?挟制君王,摄一国之权柄?心怀怨愤,借君权以泄私怨?抑或是……追亡逐北,驰骋万军之中?”
曲应非身上的气势渐渐收敛,又变成了那个骄纵傲慢的曲阳侯府小侯爷。
他冷着脸点头:“你猜的一点也不错。”
当今皇帝理政水平一般,偏偏又贪权恋色,好名逐利,拥有一大堆俗人的缺点,最重要的是,此人对武将的防备之心很重。
曲应非之父曲阳侯年轻时也是一员赫赫大将,镇守边关,远逐匈奴数百里。大将领军在外,曲应非这个曲阳侯嫡子自然心照不宣作为人质留下来,名义上是元庆太子的伴读。
曲应非自幼好武,最崇拜的便是史书中那些统帅万军的名将。但幼年时,每当他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无论是元庆太子还是太傅都是一脸不赞同,甚至对其大谈诗书礼仪之教化。宫中伺候他的内侍,也总是不着痕迹将他的兴趣点引到吃喝玩乐方面。
自幼便对人心极为敏感的曲应非,敏锐察觉到了这一切。随着他年龄增长,他渐渐明白这都是出自谁的授意。于是,他成为了雍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
“但是凭什么?我凭什么要为了皇帝莫须有的忌惮庸庸碌碌度过此生?”
即便后来曲阳侯身上的实权逐渐被解除,只留下空头侯爵和些许虚名,但一旦曲应非表达出从军的意愿,他相信皇帝绝对会百般阻挠。谁让曲阳侯在军中威望十足,还有着不少人脉呢。
一直忍到十六岁,曲应非心中的不甘终于爆发了,他萌生了一个想法。
“既然这个皇帝不能满足我的愿望,那我就换一个!”
“啪啪啪啪——”
楚肆一脸认真鼓起掌,忍不住皮了一下:“厉害了小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