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兴站起身看了我一眼又垂了下去平板道:“启禀皇上,本来有,现在没了。”他今年原是而立之年,正值风华,可是这么平平板板的样子,一时间还真让人看不出他的年龄……
“王大人,皇上面前,岂容你这般放肆。”不过我还未说话,薛清便站了出来道。他说这话时带着悲愤,似乎王兴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一般。
我笑着挥了挥手道:“太师,无碍的。朕知王爱卿的脾气与常人不同,所以不会怪罪。王卿,有话直说便是。”
王兴看了我一眼慢慢吞吞道:“臣怕说了,皇上不高兴。”
听了他的话我乐了,道:“那你不说就不怕惹得朕不高兴?”
“臣不敢,既然皇上让臣开口,那臣就开口说了。”王兴垂下眼一板一眼道,我心中暗笑,明明是要说的,偏偏好像一副我强迫他的样子,也不知道这性子是怎么修成的。
“皇上,微臣所奏之事是有关科举的。本朝科考三年一次,这期殿试本该在去年举行,但是去年由于黄河发生水灾,皇上体恤百姓,心无杂念,殿试推迟至今没有举行,如今已是来年入秋,不知这殿试何日举行。”
听了他的话我沉默了,往年科考都是薛清主持的,他从里面安插自己的亲信和接受贿赂,大概弄了不少好处,此时王兴开口大概正如他意。
如果薛清一直能控制那些官员,那这个朝堂之上岂有我说话的份?这个想法让我心中一惊,随后把这件事掩在心底。正好可以用卓仑所奏之事压制下薛清,稍微利用利用,当可以不动声色的削弱他的势力。
想到这里我让王兴坐下,然后看向薛清含笑问道:“太师意下如何?”
“皇上,科考三年一次,去年殿试未能如期举行,各方考子聚在京城已有一年之久,有些考子已是为了此试落魄不堪,今理应秋后举办或告知考子还乡。”薛清站起身恭敬的回道。
我点了点头笑道:“太师言之有理,既然今秋无大灾大祸,那就照太师的意思,明日朕着吏部昭告天下秋后举行殿试。”
“皇上英明。”薛清道。
我笑道:“那王卿就去准备下吧。”
“是。”王兴还是那么慢慢吞吞面无表情的行礼离开。
等他走后,薛清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我则不动声色的把目光转向向卓仑,拿起御案上的道:“卓爱卿,今日朕召你前来是为了这折子上所奏之事,既然太师也在此,你就把事情说清楚了,可不能有所隐瞒。”
卓仑站起身道:“微臣遵旨。”说罢,垂眼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
他说完后,我笑了笑看着薛清道:“太师,这事虽然是丞相所奏,却也可以算是告御状了,朕可不好偏袒。这薛双可是本家之人?”
薛清脸色不变,恭敬道:“皇上圣明,这薛双之名臣闻所未闻,本家无此人。”
“不是本家之人就好办了。”我故意冷下容颜道:“天子脚下竟然出现这种人,还把不把朕放在眼里。”
“皇上息怒。”薛清和卓仑跪在地上道。
我看着两人假意不悦的道:“既然是这样,那这件事就交给太师前去查办,所查如果属实,这种恶人,当行之极刑以告天下。”
“微臣谨遵皇上教诲。”两人叩拜道。
看着地上的二人,我想这虽然是件小事,但薛清顾及自己的名声也会老实查证,至于科考那方面,他恐怕不会轻易提起的。敲山震虎,这四个字往往很好用。
我还想说两句什么,身边的元宝突然悄声走出了御书房,我拿眼看着他,只见有个新面孔的内监正在他耳边嘀咕着什么。
元宝的眉头皱了皱,点了点头,让那人离开,然后轻声走到我面前无声道:“皇后。”
皇后?卓文静?难不成出什么事了?
即使心中怀疑,此刻我也不便多做表示,压下心中的焦虑,开口让薛清和卓仑站起身,我顺势打了个哈欠慢慢吞吞一副昏君模样道:“既然这样,科考那边丞相多加注意些,都下去吧,赶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了了的好,免得惹朕心烦。”
薛清抬头看了我一眼,卓仑也看着我,看得出两人都有些疑惑,不过都是在官场上久混的老狐狸,即使疑虑,也会轻易开口,只是感谢皇恩。
这般过后,随意找了个借口打发他们离去,等他们离去,我看向元宝问道:“卓文静出了什么事?”
“万岁爷,你别急,不是什么大事。”元宝打发了我身边的众人后低声道:“听说是在凤仪宫惹怒了太后,是那些新来的不懂事,就报了过来。”
“惹怒母后?”我皱了下眉,自动忽略元宝下面的话。
母后一向不喜卓文静,不给他使绊子就好了,卓文静又不是傻子,哪里需要去惹怒。
这也算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吧,不过毕竟是我的母亲,做儿子的一旁还真不好说话,但转念一想,卓文静性子温润在宫里又没有个可以说话的人,想必这些年吃够了苦头,何况母后心里十分喜爱薛如玉,指不定她怎么在背后教唆母后对付卓文静呢,这么一来,我心里有些乱了,还有便是若非情况危急,哪有内监敢前来御书房找元宝……
这么一想,我忙站起身道:“摆驾凤仪宫。”
“是。”
到了凤仪宫后,凤仪宫两旁站着内监行礼通禀,元宝扶着我下了皇辇。
刚进入凤仪宫的正殿,便看到母后坐在上位,满脸怒气,薛如玉在一旁立着帮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捶着肩膀,地上跪着垂头的卓文静还有一个瘦弱的小孩子。
第010章 英雄救美?
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两人,我顿了顿,而后掠过他们继续朝前走,周围的人忙向我行礼,我没有搭理他们,缓步走到母后面前拜了拜笑道:“母后,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母后没有看我,反而开口身边的薛如玉起身。
卓文静和沈云却还跪在地上没有动弹,这就是受宠和不受宠间的差别待遇。
因为是母后的决定,一时间我也不好开口,只好掀起衣摆坐在母后身侧赔笑道:“母后,是不是这凤仪宫里的奴才不好使,惹您生气了,儿臣这就吩咐下去把这宫里的奴才都换了。”
母后听了我的话,精致的容颜上猛然带了一抹不悦,随后散了。她看了我一眼,似乎不大理解为什么我不如往日那般顺着她的意思,刁难地上跪着的卓文静。
我心中叹息,知道母后这样不喜大部分受了父皇独宠爱男妃柳舒云的影响,那柳舒云还生了个儿子,也就是我的三哥沈景瑜,时刻威胁着她的地位……
而父皇大概是心中喜欢柳舒云甚深,便对后宫三千佳丽视之无物,甚至死后与柳舒云同寝,同葬于帝陵之中,一直以来这都是母后的一块心病。
她最为美好的年华都是在这皇宫颓废而过的,幸而九龙争帝中,我赢了,登上了这大位,她的日子才没有如其他妃子那样终老冷宫,可是话虽这么说,母后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怨恨……可是再怨再恨,那也是父皇,她不能随意质论。
不敢质论父皇,心里的怨气总要发泄出去的,这些年来她因卓文静是男子又是父皇亲自下诏让我所娶的,便十分不待见,也怕我走父皇的路,所以长时间在我面前耳提面命的让我离卓文静远点,更是对卓文静时时刁难着……
今日之事由端怕是昨夜之事了,找卓文静麻烦还不容易,长辈找晚辈的麻烦,他人又敢说什么,何况她是太后,这当今天下最为尊贵的女人,这也是我匆忙前来此处的原因……有些怕她过分迁怒于卓文静。
以往我自然是由着她,甚至是帮衬着,此刻我却只当不晓得她的意思,微笑着看着她。
母后看了我一眼,然后漫不经心的伸出手抚摸着身侧檀木上的白玉茶盏淡声道:“皇帝心孝,哀家知道,这整个天下人都知道,这后宫里谁敢跟我这个老太婆摆脸色看。”
听了她有些自薄的话,我微微一愣,想说什么时,目光微动看到她白皙的手面上竟然有些通红,像是被烫伤了,往下看,便看到她衣摆处和地上有水渍,转念想到地上跪着的卓文静和沈云,我隐隐猜道原因为何,大概是沈云上前不知道跟母后说什么,失手打翻了茶盏,烫伤了母后的手,母后因此趁机迁怒卓文静……
说实话看到母后受了伤,我心里自然十分恼怒,自己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随意伤。可是自己的母亲坐在这全天下最为尊贵的宫殿里,竟然这么轻易烫伤了手,这宫里伺候的人都没长眼的吗?若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不孝呢,宫闱之事不知道会被人耻笑成什么样子。
这个想法让我不自觉的想要迁怒,目光触及众人的刹那,看到母后身边低眉温顺的薛如玉,巧然间看到她嘴角的那抹淡笑,新仇旧怨瞬间涌上心头,各种复杂不满中我对着她冷声的道:“爱妃,你是母后跟前服侍的,离母后最近,母后的手是怎么会伤着?你们一群人都是怎么照看的,眼睛都是瞎的?还有御医呢?母后不开口,你们都不知道请个御医来给母后瞧瞧的?都是死人不成?”
薛如玉听了我的质问,猛然抬头,先是不可置信的愣了愣,随后跪在地上慌忙道:“臣妾罪该万死……”
“够了。”我张口打断她的话:“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让母后受伤,谁给你万死,死一次也就够了。”明知道是在迁怒,可是说到让她死,我自觉声音十分冷酷,看到薛如玉身子颤抖着,我恍然有些难受,待还要开口责备时,母后在一旁徐徐开口道:“皇帝,你今儿个是怎么了,若是玉儿的错,哀家岂容她在身边伺候着,自然也是要跪在下面的受罚的。”说罢冷冷一笑看向地上跪着的卓文静和沈云。
母后既然这么开口了,我自然不能再对薛如玉说什么难听的了,何况现在也不是和她撕破脸的时候,于是我缓下声音看着薛如玉慢慢道:“爱妃起来吧,朕是看到母后受伤心里着急,错怪爱妃了。”
“也是臣妾服侍不周,让皇上担心了,臣妾谢皇上宽恕。”薛如玉垂眼低声道,声音里无形中带了一抹说不出的委屈。
母后听了自然心疼,忙拉着她的手道:“乖孩子,快起来吧,跪在地上小心着凉,到时候心疼的还是皇帝。”
我一旁也抿了抿嘴笑道:“起来吧,别让母后再心疼了。”
薛如玉这才缓缓站起身,杵在一旁当柱子,嘴角那抹笑意也没了,算是有所收敛了。
母后这时看了我一眼,神色波澜不惊的,我忙道:“母后,有没有宣太医来瞧瞧。”
“我一个老太婆,看什么太医,又不是得了什么重病要去陪先皇。皇帝百忙之中能抽空前来瞧,已经是让哀家感动了。”母后收回目光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知道她这么说是因为我想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