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师兄在隐蔽的位置轻轻戳了戳墨岘,那意思是让墨岘把他放下来。但是,若马车是完好的,墨岘自然会把七师兄放进马车柔软的被褥中去,但是,现在马车都那样了。而这地面上,也是明显的不干净,外加硬邦邦的,怎么能让现在“有伤在身”的七师兄坐?
所以墨岘就当没感觉到,仍旧堂而皇之的抱着他的死士,他的“七”,挑眉问着来人:“有事?”
花长怜都忍不住在肚子里腹诽着:废话!没事谁会大晚上的跑到这荒郊野外来!?
和他有相同想法的人很多,但是要么是不敢——在场的绝大多数,虽然都是来寻仇的,但在场的多少都知道墨岘武功高强,外带杀人不眨眼,人谁不惜命?况且赵雁乐现在可只是个“前石”屏山庄大公子了,眼看着就要一文不名了,众人来此不过是碍于名声,摇旗呐喊一下就罢了,干什么要为他做出头鸟?
要么是不能——被一巴掌拍碎了半张脸的赵雁乐,现在连吃饭都有问题,更别说说话。
结果,墨岘这一问之下,竟然冷场了。
“你们没事,我有事。”墨岘等了片刻见无人回答,抬脚就朝着赵雁乐那方走了过去,当然,依然是抱着七师兄。
此时赵雁乐其实都有些气疯了,表面上他虽是人多势众,但就算是方才,明明墨岘不在,正是抓人质的好机会,但众人却无人敢于真正动手,十个人里竟然有九个半都去砍那不过是死物的马车!即便是那半个动手的,也不过是如同师兄弟过招一般,摆上架势你来我往三两下便罢了。
如今正主回来了,那些女侠们倒还罢了,但往常拍着胸脯充好汉的男人们却连个屁都不敢放!他终于是知道不能靠别人了,作势便要抽出腰间佩剑与墨岘拼个你死我活!
墨岘当然看到了他动作,也不知他脚下是如何动作,明明见他身姿稳健,脚步未停,一颗小石子却被他脚尖踢了出来,正正好好击中了赵雁乐身上穴道,就此他变成了个石头人,动也不能动了。
“啊!”对墨岘有心理阴影的周岫,见赵雁乐如此,立时吓得尖叫一声,躲在了天娇火凤萧云清的背后。原来,她当日邀请的最重要的两个帮手,就是萧云清与赵雁乐,但结果这两个人一个来迟了,一个忙于“要事”根本没来。
不过萧云清还是起了会会墨岘的意思,甚至几次三番制造偶遇。周岫虽然害怕墨岘,但大小姐脾气扔在,还是存着找回场子的念想,也就跟着来了。结果碰上赵雁乐这件事,她今天来此,原本和赵雁乐的心思差不多。觉得有赵兴年出手,必定会好好教训墨岘一通,但谁知道赵兴年都让对方给宰了。
周岫当时就想离开,但是这个时候走,说不准就会被按上个贪生怕死的名头。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来了,可是她对墨岘的畏惧,却是更深了。
“谁毁的我马车?”墨岘的步步逼近,让许多人都有了尿裤子的冲动,还好他终于是停下了,但问出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众人左看看右看看,貌似当初,所有人都朝着那马车招呼过。
“青鸾公子。”结果袅袅娜娜站出来说话的,竟是第一美女萧云清,“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等来此,特为解开你与赵公子的误会。也免得青鸾公子为了些旁的小人,背了污名。”一边说,那对漂亮的杏眸,一边朝着冯思定方向瞟。
“我把他爹都宰了,还能有什么误会?”墨岘一句话,噎得这位第一美女脸色就是一青,她原本是想给墨岘个台阶下,让他把罪过都推到某个石屏山庄弃徒身上。然后把人一交,一杀。虽然他家心里都知道怎么回事,倒是表面上让赵雁乐报了父仇,全了石屏山庄的脸面,大家也就都罢了。
可谁知道,墨岘根本不要这个台阶。
“花长怜,去车上看看,我们的东西都怎么样了?”墨岘吩咐一声,花长怜立刻点头,待他钻进车里的时候才猛然醒悟——怎么他好似成了墨岘的下人一般了?!可是上都上来了,还能如何?
其实不需他清点什么,车外虽然毁损得严重,但是车里的东西却并没什么人来动,大多也不过是震动得略微有些散乱而已。
见花长怜朝他摆手,示意东西都无恙,墨岘很干脆的包着七师兄找了个树墩坐下,同时朝着花长怜吩咐道:“把他们的马匹都拉过来,将我们的东西打包塞在马上。”
某花花公子歪歪嘴,但却不敢有什么二话。况且,看那些公子小姐铁青的脸色,也是一种不错的娱乐。
“青鸾公子,你不要欺人太甚!”果然是江湖第一美女,连含怒叱责时的声音,听着都这么悦耳动听。
可惜,墨岘这个土包子,只能欣赏自家七师兄喘息呻?吟的声音,太过高雅的他没那个素质。随手折了地上一根草叶,墨岘手腕一抖看,那叶子擦着萧云清的乌鬓而过,两缕青丝落在了地上……
萧云清的脸顿时吓得煞白,捂着鬓角连退了两步——她想起了赵雁乐那被毁的脸,若是墨岘也给她这么一巴掌……她原本看墨岘年少俊美,武功超群,身家该是也不错,与自己正好般配,所以有了那么点旖旎心思。不过现在她很明确的了解到这男人绝非良配了。
于是,江湖第一美女保持着脸上惹人怜爱的明媚忧伤,捂着鬓角很识时务的不再多嘴多舌了。
其他男子见如此佳人被伤,倒也起了那么点“雄”心,可是,一想起墨岘那一手,几乎就是传说中落叶飞花都可伤人了。于是雄心,立刻就都变成熊心了……
结果几十号人,就这么在大晚上傻站着,看着花长怜把马车上的东西一点一点捆绑在他们的马上。花长怜毕竟是独自行走江湖的,看似吊儿郎当,但是收拾起东西了还挺像那么回事。而且他相马的眼光也不错,挑选驮着货物的,都是那些少爷小姐们骑的好马,天娇火凤那匹浑身赤红的马儿便是第一个被他相中的。
左右也不过是一刻多钟,东西就都收拾好了,将驮着行李的马缰绳拴在他们坐骑的鞍子后边,三个人,每个人都系了三、四匹马。墨岘抱着七师兄,花长怜抱着冯思定,宫梓也乐呵呵的凑着热闹,当然他谁也没抱。
接着便扔下了其他人不理,一路朝他们来时的那座城去了。
先碰见大雨,又碰上花长怜与冯思定,原本是在晃晃悠悠走了快两天,骑快马天刚亮的时候,众人就回到了那小城里。
进城门时,七师兄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声——原定是最迟三五个月便能回村中去,但是按照现在这种走法,今年过年之前,他们能找到鬼医吗?
057冤孽~ ...
还是墨岘上次住的那家客栈,客栈掌柜的从早晨在被窝里睁开眼,两个眼皮就都狂跳不止。弄得掌柜的心惊胆战不知是福是祸,结果还没等小二们收拾好了大堂里的桌椅,就听外边有人敲门板。
一个擦桌子的小二,立刻放下了手下的抹布去下门板,结果一见了敲门的人……
“哎呀!我的娘呀!”这不过是鸡叫时分,天只是蒙蒙亮,小二模模糊糊看见了一个只有半边脸齐整的“妖怪”,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了起来。
“小二哥莫怕,那人不过是被毒虫蛰肿了脸而已,并非什么妖怪。”客栈里的其他人正也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妖怪”被拽了出去,又进来了个容貌英挺的齐整人,只是脸色不好,说话也没底气,听着像是个病夫。
小二这才将信将疑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略有些腿软的去拆那剩下的门板,但一缕清风从门口溜了进来,却吹得他裆下发凉。低头一看,湿淋淋的水迹正淋漓着朝下滴,原来是吓得尿了……
小二哥顿时脸一红,胡乱告罪了两声,跑下后堂换衣裳去了。这时候其他小二与掌柜的也过来了,虽有人笑了两声,却也无人嬉闹他,只是上来招待客人而已。
却说掌柜的看那后边走进来的“妖怪”客官,有些面熟。但他那半张脸肿的实在太过厉害,直到后边墨岘进来,他才猛然记起!这可不就是那位拿着……来的客官吗?
想起他和这位美人客官斗来斗去,险些毁了他半个店面,掌柜的就觉得头疼脚疼胃疼,浑身哪都疼。再想起来纳威美人客官,短短几天给他引来的客人,掌柜的仿佛听到了哗哗的钱响,疼的地方忽悠变得飘飘然舒爽起来。
不过既然这俩人已经走到了一起,他想来他们俩便不会再惹麻烦了吧?他也就只会挣钱,不用大修了吧?所以,今天早晨两个眼皮跳,只是预示着他财源广进……吧?
不管掌柜的心情如何,总之他们一行五人,不过他们那马匹却惹了些麻烦。虽然这客栈算是城里最大的,且因为要接待来往的商队,客栈的牲口棚也够大。但是,不算墨岘原本的两匹黑马,花长怜找来的那其他马匹,可都是百里甚至千里万里挑一的的金贵畜生,最突出的就是天娇火凤的那匹枣红马。
即便不说这些马匹过去都是独马独棚,都是较贵惯了的主。单说马匹的习性,虽是食草的,但也是有马王一说的,这些大王小王们,哪里受得了与其他拉车推磨的牲畜同槽吃嚼?况且,如今它们群聚在了一起,又无主人威压,马夫也并不得利,那当然是要分个王中之王出来的。
于是,墨岘刚把七师兄安置下,还没等他吩咐小二弄一桶热澡水来。就有鼻青脸肿,专做马棚杂役的小二哥,一瘸一拐的跑上来找掌柜的诉苦了。
“掌柜的!不好了,后院的马打起来了!马棚都要掀翻了!”
“啊?”掌柜的一惊,伸手就要抽那小二,“不省心的东西!你弄了什么东西,惊了马了?”
“老舅,我哪里敢啊,我不过是和三子他们照常把马拉近棚里,不过是转身那个草料的功夫,那马就都发了疯一般的挣起了命来!”原来这两位还是亲戚。
“笨!”小二哭号的声音极大,弄得在隔壁的花长怜都跑了过来,一脸鄙视的看着小二,随即一抬手,“马棚。带路。”他那脸还是又疼又肿着,想吐字清楚,也就只能言简意赅了。
没想到那小二哥也是个牛脾气,并没带着花长怜去马棚,而是伸手就去抓花长怜的衣襟:“你凭什么说我笨?!你又是哪根葱!”出乎意料之下,饶是花长怜武功不错,竟然也被个普通人抓个正着。
要不然掌柜的是他老舅,他却只能在马棚干杂役呢。这客栈可是个服务行业,讲的就是笑脸迎人,会看脸色。就这位炮仗一样的,若是在大堂干两天,非得把客人都得罪光不可。
“啪!啪!啪!”掌柜的对着他外甥后脑勺就是三巴掌,“小混账!”
“老舅……”
“这位客官,对不住!对不住!我家这外甥没见过世面,还有些呆傻,还请客官万勿见怪。还不快道歉!”
“客官……小人知错了……”这小二哥,虽然确实有些呆傻,但看来还算是孝顺听话,不情不愿的给花长怜行着礼。
“马棚。”花长怜并没与个寻常小二置气,手一摆便算了。不过掌柜的也不敢让自家炮仗外甥带路了,而是又指了个小二,带着人去了。
“掌柜的,还请弄些小菜,另外抬两桶洗澡水上来,赶了一夜的路,实在是乏了。”墨岘总算是得了机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