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虽然带笑,却不乏认真,他说:“除非我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否则以郑毅的能量,要想纠缠过来还不是轻而易举么。况且,我现在倒也的的确确想知道,他究竟为什么纠缠于我,所以,他要演就演吧,对上他,说不定我能演得更好。等找到真正的原因,再想办法彻底解决,才能一劳永逸。”
许秧听了,一时不知如何劝他。
陆宇轻笑着转开话题,问:“看阿道夫?德卢卡的样子,不像是随便对强权低头的,郑毅用了什么手段让他答应?”
许秧一听,突然更气:“别提了,郑毅那家伙不要脸,提出来要和你搭档拍短剧的时候,一脸情深意切的模样,把阿道夫乐得跟财主似的,直说要成全他,连《那时的爱》剧本都为他修改,没有半点身为名导的职业道德,泰伦斯为人柔弱,身为编剧也没敢提异议……”
陆宇张了张口,想起将《那时的爱》接下来要拍摄的戏码,声音便淡了下去,缓缓道:“什么时候继续拍?”
……
小黑哥在桌前吃饭,放轻了喝粥的声音,仍旧眸光森亮地盯着陆宇,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和每一个表情,也两耳聪敏地听到了他说的每一句话,不由得眼眸深沉闪动,浓眉不自觉地轻轻蹙起。
陆宇挂上电话,回到餐桌前坐好,重新拿起筷子的时候,发现面前原本只有半碗的温热肉粥已经被加满,热腾腾地冒着香气,便抬头看了小黑哥一眼,轻轻笑他:“这么体贴?”
小黑哥眼神一错不错地看他,神色沉静认真,浑厚的声线干净温和:“今天的剧本第二幕是吻戏床戏吧,你要和郑毅对戏?他那种人太危险,你要玩,不要找他。”
陆宇微微一怔,垂眸淡淡地笑道:“没有床戏,公益MV如果拍得那么暴露,那可不好光明正大地向诸多国家传播了。只是单纯的拥抱和轻吻,他还吃不了我。再说,即便我真的爱上了他,要走也不过是转身之间的事,更何况是演个戏而已,掉掉眼泪,找找原因,然后将他彻底解决。”
话音一转,语气变得更为轻松,嘴角挂着淡淡的讥嘲:“到时候,看他如何哭出来。只可惜了我这辈子矫情地留下的初吻。”
突然眼眸一抬,看着小黑哥严肃平静的刚正面容,心生戏谑之意,微微翘着嘴角起身走过去,单手撑在他前面的桌上,低语道:“小黑大叔,上午你说,你和我同居了?那么,我初吻给你,你要不要?”
小黑哥听得眼眸一缩,端正如钟的厚实身板分明僵硬了一下。
陆宇暗觉可乐,平常逗逗老实人还是挺有趣的,不由失笑地轻声道:“吓的你!现在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了吧,记住,和一个GAY做朋友,自己不要轻越雷池。”
小黑哥却转瞬间恢复自然,拿起餐巾擦干净嘴上粘着的粥汤水渍,然后抬头直视着陆宇,神色沉静坦然地说:“我以前亲过女人,我的不是初吻。”
陆宇笑声一顿,愕然看他,转眼明白过来,说道:“真敢和我接吻?”
46、第四十六章
小黑哥没有说话,心道:这回我全听你的,总不会让你敏感成什么施舍了吧。
于是他只静静地看着陆宇,眼眸里漆黑深沉,神色坦然,没有拘束不安,更没有什么豁出去的大义凛然扭捏造作,完完全全与平日里一样,沉静从容,利落而没有犹豫,
陆宇微微皱了一下眉,玩笑之意收敛,直起身体俯视他,轻笑道:“小黑大叔,你是报恩做保镖,不是报恩做情人。既已住进我家里来,就要小心一点保持距离,不要什么玩笑都随便应和,否则万一我狼性大发,把你吃个骨头渣不剩,到时候你是和我拼个玉石俱焚呢,还是干脆来个以身相许?”
他看着小黑哥,说话轻笑,幽黑晶亮的眼神带着十足的认真。
然而他说完这些,不等小黑哥反应和回答,突然又逼视着他,缓缓俯下身来,左手揽住他的脖颈后侧,抓按在他的肩头,右手轻轻捏住他线条刚硬的下巴,沉声低笑道:“记住这一回的警告:对待有型有味的帅哥,我这个人可是宁肯吃错不肯放过。小黑大叔,下次注意点。”
话音一落,右手微微用力把小黑哥的下巴轻轻一抬,直接吻了上去!
下一刻,果然!陆宇只觉手中按着的小黑哥臂膀肌肉蓦地绷紧,原本就坚韧结实的肩头肌肉一下子硬得像石雕铁铸似的——很明显,直挺挺端坐小沙发上的沉静青年再次僵住。
陆宇嘴角微微翘起:既然初吻很快就保不住了,与其忍着浪费给郑毅那混蛋,不如今天吃个够本……叫你再给我装坦荡,平白给我豆腐吃,不吃咱就不是爷们!
他力量强横地搂住小黑哥的脖颈和肩头,身体紧紧贴压了过去,双唇用力地含住小黑哥的下唇,在上面舔舐,吸吮,轻咬,紧接着又换成上唇,哪一个都不放过。
小黑哥呆住了似的仰着头任凭索取,一动不动,身体僵得坚硬无比。
陆宇亲得尽兴,只觉怀中此人双唇清新紧绷,质感结实柔韧,带着微微的凉意和温度,更隐隐散发着一股干净的男人阳刚味道,就像此人本身的性情,实在难得,暗暗笑呼尤物,一时竟有些沉溺其中。
好在他还算适可而止,忍住了想要伸进小黑哥衣服里揉摸那厚实胸肌和饱满肱二头肌的欲望,也没有过分地向小黑哥索取深吻,在感觉他身体越来越僵的时候,便突然直起身来,满足地长长叹了口气,舔着嘴角透明的口水,轻笑道:“我吃饱了,小黑大叔,你继续吃饭,记得刷筷子洗碗。”
说完转身,手插裤兜,走向自己的卧房,淡淡轻轻哼着清扬小调,心里有些微妙的波澜:刚才没看错的话,他是脸红了?硬气十足的大男人,居然脸红?怎么显得比我的初吻还初吻?
他无声地笑了笑,身心舒畅,自然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他起床来,先练功,后做饭,再叫起睡懒觉修养腿伤的小黑哥,暗中留意他的神色。
小黑哥却已重归于沉静,眼眸深沉而坦荡,毫不躲闪,说话做事也都如以前一般无二,没有丝毫别扭不好意思,也没有生疏和过分的礼貌,仿佛昨晚根本没有谁亲吻过谁,只不过是两个朋友靠近了说了几句话而已,甚至察觉到陆宇注视的目光后,还微微挑了挑浓眉,疑惑似的抬头问:“怎么?”
陆宇心底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失望,同时也暗暗称奇:心理素质这么强?那昨晚脸红做什么?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尴尬,想必已经深深记得昨晚警钟了罢!
遂轻轻笑了笑,也将此事抛掷脑后,心底也平复下来,淡淡地道:“无事。”
刚吃过早饭,章齐东打电话来:“小宇,许总说泰伦斯已经连夜将剧本修改完工,让我陪你去蓬仙会拍MV短剧,继续昨天的戏份。阿道夫导演刚才也联络过我,约好下午四点半的时间,你能有空过去吗?”
“嗯,有空,你不用过来接了,直接过去等我就行。”
挂上电话,陆宇转头说道:“今天早点给你腿脚扎针,下午要拍戏。”
小黑哥舒舒服服地咽下鲜美可口的肉羹,闷声“嗯”着答应,又沉声问道:“我要去足浴中心修脚么?”
陆宇摇摇头,笑了出来,道:“自己去洗浴间洗干净,除去脚臭就好,我也没有洁癖。”
小黑哥不说话了,身板坐得仍旧端正,平静地端着碗,垂头继续喝粥。
***
下午,还是昨天那间雅居大客厅,郑毅坐在对面,彻底无视了沉静不语的小黑哥的存在,只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宇,道:“我还以为你会拒绝演出呢,后招都想好了。可惜。”
陆宇神色平淡莫测,没理睬他,只自靠着扶手,专注地读着手中剧本。
片刻后看完,他将剧本一合,往后仰着倚住沙发,揉了揉太阳穴,闭目轻声道:“剧本名字没改,还叫《那时的爱》,只是角色换成了‘郑毅’和‘阿宇’,而且谁都没有背叛谁,其中你郑毅深情苦追,我阿宇淡然不理,然后等我发现自己爱你爱得深沉时,你却快要死了,最后你悲情地死掉,我再追忆你而痛不欲生?”
说着,不由得仰头抚额,沉声低笑,笑得胸口震动,声音仿佛都从胸腔沉沉发出。
郑毅大模大样地翘着二郎腿坐着,手中也拿着剧本,听出他笑得讥讽,不由眯眼道:“你笑什么?感觉俗套?昨天谁说的来着,”转头凌厉地扫视了在场工作人员一眼,“狗血的才能流传,流传出去,才能成为经典。”又转回头看陆宇,眼神凝沉而玩味,“这个道理都不懂?”
陆宇仍是笑,摇头道:“这也没什么,万事都是俗套的,关键看怎么写,我本以为修改后会不像个样子,现在看来,仍旧不减昨天的文艺悲情。我笑,只是因为感觉挺反差的。”
郑毅听了更是嗤然一哂,将手中剧本轻轻扔开,手肘在沙发扶手上撑住身体,沉笑道:“原先的剧本我看过,得了绝症才怀念以前的爱人,算什么‘珍惜’?说成‘自怨自艾’还差不多!既然以‘珍惜’为主题,自然要一个人好端端的追悔莫及才是。”
旁边的阿道夫点点头,泰伦斯脸上则略有不好意思。
陆宇却摇了摇头,道:“先这么拍吧,不过,”转头看向阿道夫和泰伦斯,轻声道,“既然是悲剧,结局两个人都死掉不是更好?”
阿道夫大大方方地微笑不语,仿佛他不是导演,而是个置身事外的围观者,泰伦斯则微微睁眼,表达他的疑惑:又要修改?
陆宇轻轻翘着嘴角,眼底幽黑一片,向郑毅道:“《那时的爱》已经注定是个悲情,那么在戏中,你先为救我而死,我这个祸害了你的人物,再在怀念你的时候,被你的亲人报复性杀死。这样岂不更能体现出激励人‘珍惜’的概念?”而且,这样一来,即便是演戏,我也不欠你的。
郑毅浓眉一皱,隐约听出他的画外音:“你不愿最后为我痛苦,就像你昨天最后说的那几句话一样,你先看着我死,再让我在一旁看着你死,这样对你来说才公平?”
陆宇不说话,只是轻轻地笑。
郑毅脸色沉了下来,逼视着他,但转眼一想,突然又有点乐,神色缓和下来,歪着嘴角道:“行,不就是为我殉情吗?乐意之至!”转头问,“结局修改起来费劲儿不?”
阿道夫默然无声,但是看得出来,他没有反对,泰伦斯环视一周,温柔地笑道:“只修改结局的话,会很快,不过整体完善需要时间,大概今天晚上可以修改完善,不会耽搁拍戏进程。”
郑毅利落地一点头:“成,第一幕里电话中说分手的声音,等最后制作的时候再改成我的,第二幕现在开拍吧,嗯,这一幕是我知道自己要死了,怕你难过,和你说分手后,你出去找我,结果没找到,回来梦到咱俩亲热的场景是不?”
陆宇从容笑了一声作为应答,无所谓地起身,向阿道夫等人礼貌地道:“如果剧组小团队已经准备好了的话,我想可以开始了。”说着,径自走向房门方向,暗暗酝酿情绪。
这几幕基本不需要什么道具,剧组又从昨天就开始准备,而且因为剧本修改,昨天的几名配合演员都不用来了,相对来说更为简单,所以很快就能开拍。
阿道夫在拍戏时仍是一副乐观向上的热情模样,别说看不出来名导风范,就连他赖以出名的“忧郁”“解脱”都不见丝毫踪影,和周围的小团队成员简单地交流几句,便大声喊了句“Action”。
陆宇调动一丝情绪轻松入戏,将外物视若不见,心里却有淡淡的念头一闪而过,想的是怎么尽快把郑毅纠缠过来的原因找出,然后又怎么尽快解决,他的人生重活一次可不是为了这么纠缠来纠缠去的。
不过表面上丝毫不显心理想法,他将情绪和肌肉控制得完美自如,使得脸色略显疲惫和苍白,自然而然,毫无造作,只看他这番表演,谁又能猜到他的心底此时是什么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