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戎渡此时气微体虚,意识早已松弛了下来,朦朦胧胧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昏迷,只模糊觉得身子一会儿浸在冰水里,一会儿又好象是被扔在火上烤,反反复复地不断折腾着,体噤身软,不见片刻的舒坦,唯有唇上似乎是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慢慢厮磨着,温存多情,十分柔和亲密,北堂戎渡虽然今夜被父亲摧折得厉害,但他毕竟自幼习武,体格颇为结实,并不是什么柔弱不堪的身子,因此被北堂尊越这么一弄,迷糊了一会儿,便也逐渐醒转过来,睫毛微颤了片刻之后,才徐徐撑开了眼皮。
北堂尊越眼见北堂戎渡睁开双目,蓝眸微转,但同时目光却是散的,一时间没有聚焦,北堂戎渡原本形容极是风流,平时目光顾盼瞧人之际,那眼睛里就如同星子遍布,隐隐有波光流转,再动人不过,但此时却只见长眉锁拧,满是痛楚不胜的味道,眼角还残余着迷离的湿润之意,双目似开似闭,几乎没有什么神采,北堂尊越见爱子如此,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心痛后悔难禁,一只手环到少年的背后,抄住整个人,将儿子抱得略紧些,静静亲吻着北堂戎渡的嘴唇,暗声低语道:“是爹不好,做得过火了……咱们去收拾一下,嗯?”说着,从床脚边随便摸起着一件紫色外衫披在自己身上,又取了衣服简单把北堂戎渡裹了裹,掩住身体,北堂戎渡没出声,努力控制自己将呼吸慢慢调整得平缓起来,有气无力地任凭北堂尊越把他抱在怀里,下床朝着离这里最近的浴室方向走去。
北堂尊越抱着北堂戎渡,一路走来,所有值夜的宫女内监见了此情此景,无一不低眉垂首,连大气也不敢出,低着头不敢抬眼,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细细看去,许多人甚至在瑟瑟发抖——只因今夜实在闹得动静太大,乾英宫内不少值守伺候的人都听见了内殿中隐隐传出的呻吟和哭叫,作为宫中之人,个个都人精也似,哪里还会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今虽说汉王父子乃是骨肉血亲,但向来天家就是世间最藏污纳垢的所在,父子兄弟相杀,血亲私通等等,自古暗中什么污糟事体都层出不穷,众人大骇之余,心中亦是惊俱无已,这等宫闱秘事,若是谁敢传出半点风声,立时就是灭门的死罪。
因此一路北堂尊越怀抱少年走过长廊时,宫人也只是低头挽起层层珠帘,不敢多看一眼,可任谁都已暗中觑见世子整个人正恹恹靠在汉王怀中,黑发凌乱,赤裸的雪白小腿自袍摆下露出,内侧沾染着几许猩红,脖子上更是有醒目的斑斑紫红痕迹,只看那模样,显然是被折磨得够戗,众人骇得心下狂跳,依北堂尊越素日里对北堂戎渡的宠爱,任谁也不敢相信,北堂尊越竟会对亲生子如此行事,做下这等乱伦之举。
一时北堂尊越抱儿子进了浴室,入水将两人都清洗了一番,但眼看着水面散开缕缕嫣红,怀里的北堂戎渡却是微微挣扎着不肯让自己为他清理内部,一碰那里就身子直颤,北堂尊越这才知道只怕是真的把北堂戎渡伤得厉害,因此好歹一边哄着一边半强迫地替北堂戎渡收拾了一下之后,便用浴袍把儿子裹起,匆匆返回内殿,此时殿中已被宫人收拾干净,再看不出什么痕迹,北堂尊越把北堂戎渡放到床上,让他伏躺着,自己取了伤药,然后轻轻拨开那两瓣白嫩的臀肉,就欲为少年上药。
目光所及,饶是北堂尊越已料到北堂戎渡伤得不轻,却也仍然心下一紧:难怪北堂戎渡方才连碰都不让他碰一下,原来竟是伤到这等地步!北堂尊越见状,也不敢再耽搁了,起身放下面前的晴丝万花刨绣遮纱大帐,挡住了整张大床,然后便冷声命人进来服侍。
未几,脚步声起,有宫人端着水盆毛巾热茶等物进来,内侍则一一点起宫灯,照得殿内灯火通明,北堂尊越出来接了东西,又重新进到帐中,那厢北堂戎渡正闭目伏在床间,任由疲惫到极点的某种虚脱之感慢慢控制住整个身体之际,忽有人在他后颈上深深一吻,轻声说道:“……戎渡,来,醒一醒。”北堂戎渡略略挣扎了一下,却是不敢动,更别谈能够起身,嗓子也早就已经叫得沙哑,竟不愿说出一句话,他受创之后没什么力气,因此只能吃力地锁紧了眉头,慢慢呼吸着,北堂尊越一手滑到他的身后,柔和地轻抚那布满青紫指印的臀部,意似安慰,道:“……戎渡,没事了,嗯?”说话间,却不防摸到一片湿漉漉的温热液体,原来那血却是还没有停住,北堂尊越眼神一沉,立刻命人取了止血的药来,然后将药粉轻轻洒在那处创口上,又用湿毛巾擦去肌肤上的血迹,这才轻柔地替北堂戎渡翻过身来,含了热茶慢慢喂他。
北堂戎渡双目半闭半阖间,发觉北堂尊越噙住自己的唇往里面渡水,便也不拒绝,微微张口,顺从地咽下茶水,热乎乎的汁液一口一口被哺进来,流进肚里,似乎多少好受了一些,等到喝过了茶,北堂尊越坐在床边,沉默地轻轻握着北堂戎渡潮热无力的手掌,却发现那似乎并不是普通的热,而更像是低烧的症状,北堂尊越微一沉吟,随后便拽过毯子盖住北堂戎渡的下半身,朝帐外道:“……传太医院令正过来。”
未几,一名年老的太医跟随内侍进到殿中,此时已是下半夜,那太医方一进到里面,就看见十余人或是端盆倒水,或是焚香递巾,皆安静侍立在其中,两个内监从左右两侧将纱帐挽向旁边,露出里面那张巨大的华床,一条毯子半垂在地面上,床头点着一盏宫灯,静静燃着,照着旁边只披了一件宽袍的高大男人,俊美的面孔上烛影昏昏,正是汉王北堂尊越,榻上则躺着面色委顿的少年,光着上身,腰下被毯子掩住,一眼便能看出里面必是什么也没有穿,静静躺卧在柔软的褥子间,冰玉般的雪白身子上或青或紫,其中又夹杂着暧昧的红色痕迹,在灯光下格外明显,而旁边北堂尊越衣袍松散,半露的结实胸膛上,赫然有几道抠抓出来的血痕。年老的太医眼见如此,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后背瞬间就已被冷汗湿得透了,此情此景,他如何还能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冷汗涔涔间,却听北堂尊越道:“……上前来!”太医闻言,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北堂尊越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对北堂戎渡柔声道:“戎渡,再喝些水……听话。”说着,含了一口刚煮好的安神汤,北堂戎渡只觉得唇上一暖,北堂尊越已轻轻压上他的嘴唇,把汤汁慢慢往里渡,这动作甚是亲昵,殿中诸人都看得一个个心下生寒胆战,却又不敢流露出半分,权且把自己当作泥塑木雕一般,太医伏身跪在榻前,头深深低着,不敢往床上看一眼,只以指尖搭上北堂戎渡的手腕,细细诊脉,过了一时,方颤声道:“……世子眼下烧热尚不算很重,臣开个方子,喝上两剂……便应无事了。”北堂尊越听了,不置可否,只道:“……世子另有伤处,你细细看来。”说着,就要揭开北堂戎渡腰上的毯子。
一只手却突然按住了北堂尊越的手背,只见北堂戎渡吃力地略略撑着身子,张了张口,依稀还有些息微之意,眼中闪过凌厉之色,顿了顿,终于嘶哑地发出声音,缓缓道:“……你嫌我还不够没脸么?”殿内众人听了,立时跪了一地,深深垂头,以额抵地,没人敢稍微抬头往大床方向看上一眼,北堂尊越伸手扶他在怀,一只手将北堂戎渡稳稳圈在胸前,语气软和,轻叹道:“傻孩子,怕什么,没人敢说出去的……”北堂戎渡扫了一眼殿中那些战战兢兢的宫人,心里涌起某种复杂之感,层层浮上心头,虽然并不是觉得羞耻,但毕竟谁愿意自己与亲生父亲之间的秘事被人知道?因此北堂戎渡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却牵动了身下的伤口,顿时额上汗水涔涔,实在有些难忍,只得咬紧牙关不说话,北堂尊越见状,却以为他是觉得羞耻难堪,于是便轻轻地抚摸北堂戎渡的肩头,柔声安慰道:“好了,戎渡,有爹在,没人能坏你的名声……爹保证。”
北堂尊越的语气虽温和,但任谁都能够听得出里面的杀意,殿中众人心知北堂尊越要灭口,以他向来的性情,定是会杀光整个乾英宫里的人,因此无不手足发软,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噤若寒蝉,却又不敢有丝毫异动,更别说逃走,但北堂戎渡却只是闭上眼,淡淡道:“……这宫里都是跟你多年的人了,没有敢嚼舌的,你杀他们做什么。”此言既出,众人顿时一松,随即汗出如浆,湿透了衣物,知道乾英宫上下几百人的性命算是保住了,北堂尊越听了,也不在意,反正宫规森严,决不是说笑的,哪个敢私下传出丝毫风声,一家子生都是死活两难,因此只对北堂戎渡道:“……好了,让人给你看看,嗯?别任性。”北堂戎渡脸色微僵,但终究还是没有坚持不肯。
一时太医看过伤势,又调配了药膏,让北堂尊越为北堂戎渡抹了,这才小心地半吞半吐道:“世子受创非浅,需精心调理,臣这就开方子……只是……近来再不可、不可行房事了……”说罢,小心翼翼地窥视着北堂尊越的脸色,脊背上早汗透了一片,北堂尊越听罢,神情不动,只命人煮药煎汤,一时间直到凌晨卯时初,才渐渐安静下来。
殿内只剩下父子两人,北堂戎渡闭目卧床,身上已被换上干净衣物,他现在身体十分虚弱,需要有人悉心照顾,北堂尊越侧身搂着他,心中也自痛悔,低声道:“是本王不好,不该这般折腾你……下回再不会了,好不好?”北堂戎渡没应声,半晌,忽开口道:“……我要回青宫。”
二百三.莽汉王愧慰亲子,沈少君入宫探疾
北堂戎渡没应声,半晌,忽开口道:“……我要回青宫。”他言语之间似乎有些费力,开口十分艰难,北堂尊越听了,心下蓦地一动,不意北堂戎渡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于是握住北堂戎渡的手,语气切切道:“说什么孩子话,你眼下这个状况,能上哪里去?……戎渡,乖乖躺着休息,别让本王担心你,嗯?”北堂戎渡此时只觉得下身传来一阵阵割裂般的疼痛,像是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在不断地刺,虽然刚才北堂尊越给他上的药里有止痛的作用,但依然是疼得很,与之相比,发烧就已经完全不算什么了,那持续不断的疼痛,甚至还逐渐让他更清醒了些,北堂戎渡如今整个身体都软绵绵的,面上也是一副一蹶不振的模样,脸色原本微微苍白着,但因为眼下低烧的缘故,于是便将肌肤也烧成了粉红色,两颧红赤,听了北堂尊越的话,却只是哂了一下,淡淡道:“我说了,我要回城东,回我自己宫里……”
北堂尊越听出他口气不对,心中知道自己今夜的粗暴让北堂戎渡生出了极度的排斥之心,懊恼之余,自己也是后悔,不该这般毫无节制,给北堂戎渡留下一段恶劣的回忆,只怕比起当初两人第一次交欢时的印象,更要坏上十倍,原本男子之间欢好就不容易,不像男女那样彼此天生契合,况且自己今夜又没有什么分寸,将北堂戎渡弄伤,依少年素日里的脾性,只怕是但凡下回再想与北堂戎渡亲近一次,会比登天还难,因此北堂尊越眼见北堂戎渡如今萎靡不振的模样,理亏之余,心下亦是无尽的怜惜,一时间默默不语,半晌方道:“……是本王不好,戎渡,你是在生爹的气么?”北堂戎渡只觉得下体绞着难以言喻的痛楚,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暂时忽略那股难忍的异样感觉,眼睛微微睁着,突然间却苦笑了一下,眼睛看着床前纹有精美花纹的帐子,哑声道:“我没力气生你的气……”
殿中死气沉沉地安静,北堂尊越见北堂戎渡精神委顿,连呼吸间都是热的,于是便俯身轻轻抱一抱北堂戎渡的肩,无端之下,又是心疼又是尴尬,不及过多思虑,便已柔声叹道:“戎渡,这次确实是本王莽撞了,弄到这个地步……本王给你赔不是了好不好?你老老实实地留在这里休养,至于什么回宫之类的胡话,就不许再提了,听见了没有,嗯?”北堂尊越说话间,不自觉地搂紧了北堂戎渡滚烫的肩头,微微咬起牙关,他很清楚地记得北堂戎渡前时究竟是如何在自己身下挣扎哭叫的,在他经历了平生最痛快倾泄的这一夜时,身为承受一方的北堂戎渡,得到的却只是痛苦,而依照北堂戎渡平日里的为人性情,若是当真拼起命来,自己其实未必能这样顺利得手,但偏偏北堂戎渡却并没有激烈反抗,想来遭到父亲这样的对待,这孩子必定是十分伤心失望的罢……一时父子两人都沉默起来,北堂戎渡筋疲力竭,默默不语,只觉得困苦不堪,片刻之后,才似乎是沮丧到了极处,额头上已经微微渗出一层黏腻的汗水,身体又是酸软又是痛热,半垂着眼睛,声哑气虚,缓缓说道:“……爹,你以为我是因为身上难受,才生你的气吗?我告诉你,我还没有那么小心眼儿……我北堂戎渡长到这么大,十几年来受过的伤数都数不过来,有的甚至差点儿就要了我的命去,和那些相比,眼下又算得了什么?……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这样待我罢了。”
北堂戎渡说着,也不再去看北堂尊越,只把烧得热烘烘的脸颊搁在枕头上,闭目说道:“从前在无遮堡里,那时候我还小,你便让我当面学着怎么刑训逼供,怎么杀人,当年我亲眼见过有囚犯被人活活奸淫至死,那时候还没觉得怎么样,而现在么,我大概也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滋味儿了……”北堂戎渡说到这里,忽然间睁开了眼,目光灼灼,眸内尽是隐隐的阴翳,仿佛不可置信一般,心中满满的都是失望之情,顿一顿,颇有几许怨怼的意思,目光迫视着北堂尊越,沙哑地一字一句地道:“……你是我爹,是我的男人,我一向……一向都以为你对我再爱惜不过,但今晚我才知道,原来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顾惜着我……怎么样,今天晚上玩得很快活是吗,这个身子确实很不错,想必应该是让你很痛快了罢。”
一番言语字字刺心,北堂尊越微微一怔,被北堂戎渡的问势抢白得默然,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想到自己最珍视和爱重的北堂戎渡身上那使他不忍卒睹的伤势,心中虽有一通辩白的话,却也说不口,许久,才以手轻抚着北堂戎渡的肩头,喃喃叹息道:“本王……本王真的不是有意这样。”北堂戎渡满腹失望难顾,心里亦且微凉,北堂尊越今夜蛮横的举动让他记忆深刻,心灰之余,不免隐隐有许多委屈,他并不怨恨北堂尊越将自己弄成这样,却在意父亲对自己没有多少顾惜,只管满足自身的欲望,甚至在他抛开颜面开始哭求告饶之后,也不曾缓上一缓,实在是让人心寒……思及至此,北堂戎渡静卧在床上,这样相对伤情,惟有汗水还在逐渐从毛孔当中薄薄地泌出来,怆然垂目,轻声道:“我要回宫……”
北堂戎渡极少这般表现出软弱之态,那样深重的虚乏与无力,就好像并不仅仅只是身体上的受损,此时北堂戎渡的伤心和失落,似乎并不比肉身的创痛更好过多少,他看也不看北堂尊越,神情似乎有些冷淡,亦是虚弱到了极处,眼睛半闭着,肌肤热烫,北堂尊越面上肃然,他先前就已经想到北堂戎渡对自己的暴戾举动必定会十分生气,但如今看起来,北堂戎渡虽然并不是恼怒,却似乎更糟,因此北堂尊越顿了顿,片刻之后才端然凝视着眼前的北堂戎渡,狭长的凤目当中隐隐有痛惜与自懊之色,低慨道:“……戎渡,你是怨责本王么。”北堂戎渡额头上有细密的薄汗汇聚在一处,凝成水珠,默默地沿着额角滑落下去,隐没在发丝里面,神情亦是疲惫,似乎是很累了,隔了许久,才说道:“……我只知道,我从来没有这么对过你……先前哪怕是你自动委身给我,也全都是你骑在我身上,压制得我连亲自抱一抱你都不能,我甚至弄不清楚究竟是谁在上谁……爹,我知道你无论是武功、地位、权势还是年纪,都不是我现在能及的,可这些难道就是你凌驾在我之上的理由么,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但我今晚不愿意的时候,你却不肯缓上一缓。”
这话听得北堂尊越一时怔忡,无言以对,他向来不舍得伤害北堂戎渡一丝一毫,但今夜却到底还是彻底失控了,放纵彼此激烈的情事,将儿子弄得体无完肤,北堂尊越知道自己极度渴望北堂戎渡的身体,但如今北堂戎渡却显然承受不了他这样暴烈悍狠的男人,可不管眼下到底有多么尴尬后悔,此时都决不能让北堂戎渡在这种身体情况下,当真由着性子回青宫去……思及至此,北堂尊越最终长叹一声,然而却已经无暇顾及过多,也没法子去一一解释,只伸出手捏住了北堂戎渡搁在枕头边上的滚热手指,紧紧攥在自己掌心里,徐徐说道:“本王当真不是有意……从你十四岁直到现在,本王等了这许多年,直到今夜才算是真正如愿以偿,因此未免会失了分寸,没法控制好情绪,并不是真的只因为自己一时的快活,就全然不去顾惜你……戎渡,本王一向究竟待你怎样,你并非不知道的,是不是?”
这一番话北堂戎渡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但那脸色似乎多少稍稍好转些许,想起从小到大北堂尊越对自己的爱重,心中不是不清楚的,也并不是真的因为北堂尊越今夜的粗暴就恼恨怨怼起来,毕竟他也知道北堂尊越正值血气壮沛的年纪,床笫间若是想要只是浅尝辄止,确实困难,然而毕竟还是伤心,因此闭目不言,虽然没有再坚持要回自己宫中,但也不去理北堂尊越,北堂尊越自己也觉得理亏,坐在床前,用手轻抚着儿子被烧得滚烫的脸蛋儿,北堂戎渡此时难受得紧,但睫毛稍稍一颤间,眼角余光瞥见北堂尊越松散的袍襟处露出胸膛上的几道血痕,明显是自己先前在交欢中吃痛不住,胡乱撕抓的,因此心头一动,不愿意让自己不争气地呻吟出声,只强自忍着,潮湿的汗意逐渐沁湿了身上薄薄的衣裳。
那厢北堂尊越摸到儿子一头是汗,连枕头上都已经是一片的温热潮湿,于是便朝外命人打水送来,一时宫人端了清水和毛巾送上,退烧的药也已经煎好了,北堂尊越亲手绞了湿毛巾给北堂戎渡擦着脸,他知道北堂戎渡此时最需要的是温柔慈爱的父亲,而不是不知轻重缓急的情人,因此一手端着药碗,低语道:“……戎渡,来,把药喝了,等退了烧就好受些了,听话。”北堂戎渡垂目不言,但也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于是便微微张开嘴,让北堂尊越喂自己喝了药,等到喝完之后,北堂尊越拿毛巾给儿子擦了擦嘴角残余的药汁,既而低头用自己的脸颊贴一贴北堂戎渡燥热的面容,叹息般地道:“……你身上热得像火烧一样,这个样子,还要上哪里去?乖乖的听话,把身子养好了,想要什么,本王帮你做。”
北堂尊越说着,见北堂戎渡面上神情靡怠,半死不活的样子,怕儿子躺着或多或少都会压迫到伤口,伏卧着又不舒服,因此干脆将他轻轻抱起,让北堂戎渡躺自己怀里,北堂戎渡此时已经倦极,再加上刚才喝的药里还有助眠的成分,于是便一动不动地像个孩子似地偎依在父亲胸前,北堂尊越把北堂戎渡连人带被子一起结结实实地抱着,在殿中慢慢转悠,眼见着北堂戎渡呼吸沉沉,渐渐地撑不住睡着了,这才回到床前,抱着少年静静坐着,左手轻柔地抚着儿子的头发,借着温暖的灯光细细端详北堂戎渡俊秀的轮廓,一双金眸化作两口不见底的深潭,欲言又止,终究只安静揽着昏沉的北堂戎渡,一直坐到外面天光熹微。
第二日一早北堂戎渡的低烧渐渐轻了些,却还是恹恹地蜷在床上,北堂尊越见状,命人煮些开胃的饭食送来,亲自动手喂他,北堂戎渡却哪里有胃口吃得下半点去,勉强用了一碗汤,便裹着被子在被窝里阖目不语,北堂尊越见儿子不大愿意搭理自己,面上也有些讪讪的,有心想和北堂戎渡说话,却又不愿让他耗精神,左右踟躇一时,只得先去上朝再说。
北堂戎渡眼见北堂尊越离开,自己也觉得有些惫懒,继续窝在床上躺着,却又睡不着,好容易稍微小憩了一会儿,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又是一头的汗,连贴身的绫子小衣都湿了,北堂戎渡半闭着眼睛,略静了一时,忽然开口朝外面道:“……来人!”未几,一名内侍快步趋入,小心道:“……世子爷有何吩咐?”北堂戎渡伏在枕上,有些费力地道:“去,叫我随身的人过来一个……”内侍不敢耽搁,忙躬身退出,由于北堂戎渡昨夜在乾英宫留宿,因此他自己身边伺候的几个太监只能在乾英宫偏殿的厦子听候吩咐,等北堂戎渡出来时才会近身服侍,因此对昨晚之事却是毫不知情,待其中一个老成些的进到内殿之后,见北堂戎渡躺在床上,形容憔悴,两颧烧红,殿中尚且还有一股药味儿,不由得唬了一跳,还未有所反应,北堂戎渡已是微微睁开眼来,声音之中隐隐有一丝沙哑味道,只说道:“……我昨夜突发急症,不过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这几日会在乾英宫休养,你回去对少君知会一声,叫他不必记挂……宫里的事让他打理妥当,好好照顾佳期,宋氏那里也要精心抚育润攸……”那太监听了,皆是喏喏应下,北堂戎渡也自无力,只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
却说那内监一路出了大内,返回青宫,此时沈韩烟正清点着年底的帐册,旁边北堂佳期则抱了玩具在玩,忽有宫人通报,说是三位侧妃已携同前来请安,沈韩烟着人让她们进来,顿时室中一派花团锦簇,香风熏醉,三女依次上前见礼,然后才在下首坐了,沈韩烟暂时合上帐目,以手支颐,见宋妃抱了北堂润攸来,便道:“今日虽不算很冷,毕竟孩子尚小,不应带他出来。”宋妃欠身含笑道:“是妾身考虑不周了……只是大姑娘似乎很喜欢弟弟,昨日还要妾身今天带聚儿来呢。”旁边北堂佳期插口道:“阿爹,弟弟好玩儿……”说着,便跑到宋妃身边,探头去看襁褓里的北堂润攸,她如今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见了北堂润攸这样的小孩子,自然又是好奇又是喜欢,一时拿着手里的布娃娃逗弄着弟弟,把北堂润攸逗得咯咯直笑,几个大人似乎也受到孩子们的欢乐气氛感染,面上亦是微微染上了笑意。
众人正笑看着这一对小姐弟俩之际,忽有北堂戎渡随身的太监前来传话,将先前北堂戎渡嘱咐过的话一一都复述了一遍,沈韩烟听罢,轩眉一皱,如何会不着急,立时便问道:“……急症?世子没说究竟是什么急症、要不要紧?你都细细说来!”那内侍躬身道:“奴才瞧着世子爷似乎精神不大好,但凶险却也是说不上的,还请少君宽心。”一旁牧倾萍看了一眼眉宇微锁的沈韩烟,没出声,宋、谢二妃则是面上有焦急之色,谢妃有心想去探望,但奈何以她侧妃的身份,是不能无诏入宫的,只有沈韩烟地位与旁人不同,可以自行进宫,因此目光不由得便飘了过去,却听沈韩烟道:“吩咐下面的人备车,我要亲自去王宫一趟。”
殿外寒风凛冽,北堂戎渡独自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似睡非睡,正迷糊间,却忽然只觉有人用手摸自己的额头,北堂戎渡眉宇微蹙,缓缓张开双目,只见一名容色丰秀的青年正坐在床头,金冠朱服,眉目俊雅,面上满是担忧焦虑之色,不是沈韩烟却是哪个?北堂戎渡微微一惊,未想到他就这么进到了宫里来,不由得道:“……你怎么来这里了?”沈韩烟见北堂戎渡脸色憔悴,肌肤颇热,明显是正在发烧,如何能不担心,忙替对方掖了掖被角,道:“听传话的太监说,你夜间突发急症,我若是不来亲眼看一看你,如何能够放心得下?”
二百三十一.冬日偶遇
沈韩烟见北堂戎渡脸色憔悴,肌肤颇热,明显是正在发烧,如何能不担心,忙替对方掖了掖被角,道:“听传话的太监说,你夜间突发急症,我若是不来亲眼看一看你,如何能够放心得下?”北堂戎渡方才醒来时有一瞬间的恍惚之意,就仿佛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一般,不过眼下也已经幽幽回转了心神,目光落在青年的面容上略微停了一停,语气也听起来淡淡的,就好象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脑袋埋在绣金线弹花软枕上,道:“我也没什么事情……小病而已。”沈韩烟轻轻叹息了一声,手心抚上北堂戎渡热乎乎的额头,低声说道:“汉王眼下尚在早朝,我这还是第一次不经通报便自己进了王宫,好在倒也没人硬拦着,就是方才在入乾英宫时,费了不少口舌。”北堂戎渡倦倦一笑,低声说道:“这些奴才也是职责所在,父亲不在,他们哪敢让人就这么直闯寝宫,非落上个罪名不可,若不是因为我如今待在这里,能担着干系,你再费多少口舌他们也不敢让你就这么进来……”
沈韩烟微微‘嗯’了一声,一面伸手抚一抚北堂戎渡漆黑微汗的头发,行动之间,朱红的大袖发出细微的衣料摩擦声响,关切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病症?昨天看起来还好好的,今日就说发起病来,方才跟在你身边的人回去传信,却又说不清楚你究竟是怎么了,岂不让人担心。”北堂戎渡怎么可能让沈韩烟知道自己和北堂尊越之间的事情,因此微垂了双目,不再看他,做出一副无关紧要的形容,道:“也没有什么大事,你不必担心这些……”沈韩烟见北堂戎渡说得含糊,虽然略有几分疑惑,但不管他多么心思灵慧,也还是正常人的心态,一般来说,谁会想到亲生父子彼此相通相好?因此毕竟不可能由此联想到北堂戎渡与北堂尊越之间有什么隐秘关系,只以为北堂戎渡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于是细细端详了北堂戎渡片刻,终究还是点一点头,叹息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好了,我也不问这些了,只是你眼下都这个样子,怎么还说自己没事,岂不是要我挂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