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易沉默了,话说到这里他完全明白严高叫他来是什么意思了,那就是内部调查科的人例行问询的时候,让自己和古晨为严一杰遮掩,必要的时候甚至要作伪证。
想想在战场上那些生死一线的时刻,想想自己差点被傀儡剐成羊蝎子,想想古晨胸口后背的伤痕,金易握着茶杯的手指有点发白,当时在战场上他没多想,但撤下来以后连着做了好几次噩梦,梦到自己和古晨双双遇难,金砖被福利机构收养,那种刻骨铭心的后怕简直让人发疯。
而这一切都间接是严一杰造成的,或许他是受了情报的误导,或许是因为心理问题,但造成的结果却无法改变——有些人死了,有些人虽然还活着,但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痛苦。
金易不说话,严高马上猜到了他的想法,他对金易多少有些了解,知道他是吃软不吃硬的,把话都说白了不见得有好处,不如动之以情,说不定他心一软就自己想通了,当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温和地道:“这件事你们心里有个数就好,不用刻意做什么,也不用担心一杰,他的事我会想办法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下楼去吧,我叫厨子仿着陈福记的手艺做了些点心,大概好了,小砖头最喜欢吃了,你也来尝尝吧。”
这时候打亲情牌是很明智的选择,金易点了点头,跟他一起往楼下走去,刚走过一个转弯,严高忽然道:“听说蓝瑟家的小儿子恋爱了,要订婚呢,对象是陈福记的小公子,说起来他是你的同学吧?好像你们关系还不错。”
果然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啊,金易感叹了一下,道:“您说的是陈近南吧?他是我的同学没错,不过订婚什么的我还没听他提过,也没有收到请柬。”
“唔,可能还在筹备吧,关系好的话你也该主动关心一下,年轻人要有自己的圈子,陈福记财力雄厚,陈大牛的长子陈向东和海军陆战队渊源颇深,你和陈近南交好,对你和古晨将来的发展是件好事情。”严高淡淡说,“不要因为一杰的事和朋友疏远,也别因为严家和蓝瑟家的过节影响自己的圈子,你做什么我都是理解的。”
这话完全是为自己着想的口气,金易听了挺感动的,脑子一热便道:“陈近南是个很讲义气的人,如果他要订婚一定会通知我的,到时候见面我可以问问他蓝瑟的意思。”
“你看着办吧,别为难就好。”严高笑了笑,“少年时期的友谊是很难得的,不要为了一点小事闹的你们出了嫌隙,得不偿失。”
金易点头,一路走到大厅,脑子里忽然嘣一声冒出一丝火花,看着严高威严的后脑勺,模模糊糊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他刚才这番话,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吧?要的就是自己最后那个承诺是不是?
无论是不是真的,这么一想心里就有点吞了苍蝇的感觉。
96、暗黑料理
“妈妈爷爷你们去哪里啦?”
客厅里,小砖头跪在沙发边的地毯上,正抱着个大水瓶往茶几上的小杯子里倒一些红红的液体,因为人小瓶子大,已经倒的满身满桌都是了。金易头嗡一下大了,忙赶过去把水瓶抢过来:“你倒什么呢,看这倒的一天一地的。”
“是我榨的果汁唷。”金砖吧嗒吧嗒舔着手上的液体,俩眼放光地跟老妈请功,“全都是我做的哟,奎叔只是稍微帮了一点点忙。”
“他只是帮你刨皮切块然后塞到榨汁机里是吧?”金易拿抹布擦着汁水淋漓的桌子,“然后顺便再帮你洗洗榨汁机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你偷看我们干活了?”金砖诧异地问,继而严肃道,“妈妈偷窥别人做事是不对的哦。”
金易翻白眼,还好奎叔非常有先见之明地给他脖子上围了个围兜,汁水都被围兜衬住了,没有弄脏衣服,刚要给他换围兜,金砖已经端起半杯果汁塞到他嘴边:“妈妈尝尝。”
金易无奈喝了一口,糖放多了甜的要命,不过勉强能入口,为了不打击他的积极性,安抚地道:“嗯,很不错,再接再厉哦。”金砖乐的都要飘起来了,将金易喝过的果汁又递给严高:“爷爷喝。”
严高微笑着喝了一口,咂咂嘴:“好喝极了。”
金砖星星眼看着他:“是什么味道啊爷爷?”
“是幸福的味道啊。”严高抱着豆丁狠狠亲了两口:“我的臭小子真是长大了,都会孝敬爷爷了,比你那俩舅舅强多了,看来爷爷老了还得靠我的小砖头宝贝啊。”
金砖被他亲的发痒,咯咯咯笑着钻进严高怀里揉来揉去,将他胸前的衬衫揉的皱巴巴的,严高完全不以为忤,慈爱地抱着小孩生怕跌下地去。
他的表情和眼神都是那么真实,金易看着他和金砖亲热,恍惚间有种真真假假分不清楚的感觉——他到底有没有心?他的慈爱维护到底是真是假的?抑或半真半假?那又有几成是真的?
金砖还在和爷爷腻味,金易已经收拾好了茶几,为了不浪费水果,将瓶子里剩下的果汁分到杯子里对了点水,没那么甜了,喝起来口感还不错。刚对好,奎叔便端着一盘奶油曲奇出来了,笑眯眯道:“来吧小砖头,尝尝爷爷叫人给你准备的小点心,刚出炉的哦。”
小孩折腾了半天也有点饿了,看见有零食吃立刻扑了过来,奎叔挑了两个边上的给他:“小心烫哦宝贝儿。”
家里多了个小孩就跟多了千军万马似的,金砖打从进门就没歇着,一个人弄出了一个连的动静,这会儿好不容易被饼干哄住了安静下来,金易忙给他换围兜整理衣服,就这小东西还不停将吃剩的饼干往他嘴里塞:“妈妈多吃点,免得爸爸老说你喂不饱总是还要还要……”
“噗——”金易一口饼干喷了出来,呛的差点一口气背过去,刹那间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么私密的事情非要大庭广众说出来吗?臭小子你是属八哥的吗?偷偷抬眼,还好大家的表情都没太大变化,于是默默安慰自己——字面意思,字面意思而已,他们什么都听不出来……
“咳咳。”严高的嘴角抖了抖,道,“小砖头别光顾着吃,来喝点水吧,小心呛了。”
金易趁机瞪儿子一眼,咬牙切齿低声威胁:“少废话!饼干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妈妈好凶……”金砖一脸怕怕的表情缩在严高身后,金易要揪他耳朵,奎叔忙挡住了,息事宁人地笑笑:“哎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啦。”
四个人鸡飞狗跳地吃着饼干,楼梯上忽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好热闹啊。”严一杰不知什么时候睡醒了,换了身居家衣服,头发还带着水渍,显然刚洗完澡,阴沉着脸看了看奎叔,道:“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来。”说完连看都不看一眼金易,转身就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