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过了须臾,便听鲁延平叹了口气:“没想到我竟成了镜海派的最后一代掌门,将来百年之后,不知有何颜面去见先师和历代祖师爷!”
周印:“陨落了就是灰飞烟灭,一般不会有魂魄残存的,你想见也见不到。”
鲁延平苦笑:“你说大家不会怪我吧?”
周印:“他们能成为上玄宗弟子,会比作为镜海派弟子来得高兴。”
鲁延平:“但我于心有愧,毕竟镜海派是在我手上葬送的。”
周印哦了一声:“那你可以到他们牌位前自杀谢罪。”
鲁延平终于恼羞成怒:“周印,你安慰我一下会死吗?!”
周印:“安慰这种东西只是自欺欺人,你心里好受,不代表结果能改变。”
鲁延平扶额呻吟:“我真是鬼迷心窍,怎么会想到来找你的!”
周印挑眉不语,走向床榻。
鲁延平:“你想干嘛?”
周印:“打坐养神。”
鲁延平终于默默败退。
斗法完毕,其余各派的人相继启程归去,因张显和周印受伤,清和真人便挽留他们多住几天,一来以示亲近之意,二来是为了接纳镜海派的事宜。
灵石丹药好分配,但凡修士,自然人人抢着要,但人不是东西,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上玄宗作为大陆第一大宗门,并不缺弟子,尤其是资质好的弟子,而镜海派除了寥寥数人之外,其余皆是平庸之辈,看在镜海派把所有的东西都贡献出来的份上,上玄宗也不可能过河拆桥,但是清和真人想说服上玄宗其余六峰收人,还是有点难度。
所以眼下他为了此事,特意将六峰峰主召集到一块。
然而人人想象中肃穆庄严的上玄宗七峰议事,其实压根不是那么回事。
最起码,清和真人就觉得很头疼。
以往没什么紧要大事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喊他们过来的。
那纯粹是没事找事。
他抱着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的主意,先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末了道:“我忙于宗门事务,天枢峰也已有很多年未曾有新进弟子了,以往都是由你们自行筛选,如今却也要麻烦诸位师兄弟,帮忙将这批镜海派弟子收入门下了。”
“清和师兄,区区几个小派弟子,随便一人几个,收了就是,不过依我看,他们的资质也好不到哪里去,用不着与我上玄宗弟子一般对待!”
说话的是上玄宗开阳峰峰主清微,他脾气最是急躁,所以最先开口。
他一说话,清和真人就知道坏了。
果然,这边刚停,那头便见一个服饰古怪,妆容妖冶的男人懒洋洋道:“清微师兄,你这抢话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虽说从小没爹没娘,可咱们也有师父教养啊。”
清微大怒:“秋闲云,你这不男不女的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先去照照镜子再说吧,不开口说话,别人都不知道你是男是女!”
秋闲云抛了个媚眼:“我是男是女,师兄试试不就知道了?”
六峰峰主与清和真人同出一门,用的都是清字辈道号,只有天权峰主秋闲云特立独行,虽有道号清恒,却都以本名自称。
清微呸了一声:“倒贴我都没兴趣!”
这头两人在吵架,那边天璇峰清玄和天玑峰清言二人,拿着本医书,在小声争论,压根把其他人当不存在。
瑶光峰清元是个修炼狂,每次有事几乎都在闭关,这次理所当然又是缺席。
只有玉衡峰主清莹坐在那里,神色认真地听着他说话。
又来了。
清和真人无声叹气,人人都觉得他这个掌教当得风光,其中辛酸又有谁能知晓,摊上这么一帮性格各异的师兄弟,这个掌教实在劳心又劳力。
清莹沉吟片刻,道:“清和师兄,如若你那边不方便,就把人送到我这边来吧,不过玉衡峰弟子也不少,听说镜海剑派足有几百号人,只怕我这边也没法悉数接纳。”
比起其他人,清莹已经非常靠谱了。
清和真人感动地想着,一边道:“清莹师妹真是善体人意,此事可大可小,还需从长计议,像方才清微师弟所言,把两派弟子区别对待,却是万万不可,怎么说人家也是拿着灵石丹药来投靠的,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做得过了,有损上玄宗的名声。”
清微皱起眉头,却也没有再抢话。
秋闲云捋着头发,也没吱声。
清莹蹙眉道:“但镜海剑派,除了少数几人,只怕其他弟子资质寻常而已,若是一股脑接收进来,门中难免有人不服,届时也非好事。”
清和真人拈须颔首:“此事,我正有个法子,还要与你们商议一下……”
☆、第 34 章
三日之后,鲁延平等人被告知:凡原先筑基期以上的弟子,由上玄宗各峰挑选,可直接成为内门弟子,而筑基以下的,则需从外门弟子做起,再看情形考察晋升,如果不愿意留下来,也可以自行决定,或改投别派,或成为散修。
鲁延平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对这个结果倒不是太难接受,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黄文君他们虽然能一跃成为上玄宗弟子,却不知被分配到哪一峰,更觉自己前途茫茫,一时忐忑难安,暂且按下不提。
又过了几日,鲁延平辞别清和真人,带着人先行回去,随同的还有上玄宗余舟等几人,既是帮忙整顿镜海派内务,也是为归附上玄宗作准备。
鲁延平本以为陈、吴两个长老会利用他不在的时候整点幺蛾子出来,结果竟是异常平静,听留守的弟子说,那两人一直待在后山自己的洞府里,也没出来过。
留守的一干弟子听说掌门回来,俱都出来迎候,刘小宛还是一贯的温婉和顺,只是不时望向周印,欲言又止。
“烦请鲁掌门将丹药灵石等单独整理出来,回头我会建一个传送阵,先将这些东西送至上玄宗,也免得来回奔波。”
余舟说话时,已然多了几分亲近,少了几分先前的矜傲。
鲁延平点点头,又道:“我已非镜海剑派掌门,余道兄不必如此称呼。”
余舟笑了笑:“说得极是,以后就是同门师兄弟了。至于贵派弟子清点,鲁师兄想必熟悉,我就不掺和了,届时哪些人愿意随你到上玄宗的,我们欢迎,如果不愿意留下的,上玄宗也不会勉强。”
趁着众人在议事,刘小宛觑了个空,把周印喊到外面,吞吞吐吐道:“阿印,你托我照顾的那蛊鸢,不见了。”
周印望住她,没搭腔,等下文。
刘小宛踌躇半晌,实话实说。
事情要从几天前说起。
原本一切还是好好的,虽然妖兽这种东西,在深受其害的镜海剑派,尤其是亲眼见过刘小宛看来,避之唯恐不及,但是蛊鸢只是低阶妖兽,周辰的外形又很具迷惑性,要让人对它心生恐惧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在刘小宛看来,自己对周辰还是不错的,起码每天都会拿点东西喂它,但她生得好看,每日都会有同门师兄过来献殷勤,有时候陪着去山下的集市买点东西,有时候又去后山看看风月,时日一久,周辰的饭点难免就不那么准时了,吃货毛团饱一顿饥一顿,又没有人管,脾气就上来了。
没有好吃的,没有周印可以撒娇耍赖也就算了,让它觉得最最不能忍受的,是一天天盼啊盼,还是盼不到它最期望的身影。
周印走了很久,久到毛团觉得自己被欺骗了,被遗弃了。
然后,它悲愤了,爆发了。
装乖什么的,老子不干了!
于是某日,当刘小宛推开自己房间的门,顿时只觉得天旋地转。
自己攒了很久,珍爱有加的妆奁盒子被打翻,玉钗步摇耳坠等等乱七八糟丢在梳妆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