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慕云舒期期艾艾。
艾爷扭头盯住南又:“你这样的女人,爷见得多了!若当真是个高洁的,怎么偏要跑这酒楼里来说书,身为女先生,专作那些后宅妇人们的生意岂不更好?还有,你这身上似乎搽了香吧?按我朝规定,除妓子外,女需为人妇后方能抹香,待字闺中者仅可佩带香囊。你梳着少女的发髻,却搽着香,你不是妓子又是什么?说啊!”
“我,我……”南又呐呐不能言。
“滚!”艾爷一字吐出,那女人如蒙大赦,垂着头赶紧溜了。
见此情景,慕云舒扭头对着阮昧知连连躬身道歉:“这位公子,对不住。是鄙人识人不清,冤枉了您,这桌子菜全当赔罪,还请您多多海涵。”
阮昧知只挑着唇,并不说话。
艾爷凌厉的眼神扫向周围那群起哄的食客。
那几个食客赶紧道:“对不住,对不住……”
艾爷这才收回视线,转头看向阮昧知,拱手道:“在下艾紫禀,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47、小孩很凶残
阮昧知却不搭理他,低头对殷寻问道:“你看出什么没?”
殷寻问轻蔑地扫了艾紫禀一眼,吐出两个字:“坏人。”
艾紫禀身形一僵,收了手,抚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依旧彬彬有礼:“此话何解?”
阮昧知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您叫着艾滋病这种破名字,还好意思装救世主?别演了成不,哥怕忍不住想自插双眼。”
“你……”艾紫禀愕然。
“那女人,那东家,还有那几个起哄的分明都是受你指使。你一会儿是不是还要派两个流氓来打劫,然后你再英雄救美啊?!”阮昧知啧啧两声,叹息间尽显鄙薄之意。
“你如何知道……”艾紫禀那君子模样再挂不住,窘迫得快要恼羞成怒了。
“您这破绽露得跟筛子似的,还指望我看不见,那也太难为咱这等智力正常的人了。”阮昧知摇摇手指道:“第一,那个女人污蔑我碰她,但当我拿出银子,她在最初扫了那银子一眼后,就再没看过一眼。二两银子可不少,够她讲二十场的了。可她却全不在意,这只能说明她根本就不是冲着我的钱来的。”照顾哥黄.碟生意的,可有不少流氓界人士,碰瓷的专业户也有好几位,是不是冲着钱哥还能不知道?!
阮昧知继续道:“第二,之后我无论说什么,她都一味地哭,即使我怒极威胁,她也依旧只是痴缠,不说要求。混她这行的,怎么可能连这点眼力都没有,这楼里的小二都知道要巴结我,她不可能看不出我非富即贵,把我得罪死了并无好处。她如此有恃无恐,只能说明她身后有着地位更高的人给她撑着,而她就是被指派来给我添堵的。果然,我一说要走,你这始作俑者就迫不及待地蹦出来了。”哥穿前混的就是底层,还能不了解底层人民的心态?
“第三,闹这么久,老板一直不来,这已经很奇怪了。可等到他来的时候,他反倒帮那女人说话。我倒是第一次知道,世上有这等故意得罪贵客的生意人。再看看你出场时,他的表现,这位也不是不懂得人情世故啊。想想前后那惨烈的差距,答案不要太明显哟!”哥哥虽然是个卖盗版碟的,但好歹也是个生意人啊,老板这么不专业哥能装看不见么?
“第四,那几个热心的围观群众,穿着风格怎么就那么类似,坐的位置怎么就那么合适,为人怎么就那么热心,立场怎么就那么统一。这女先生能讲红杏爬墙什么的,他们还认定这女人冰清玉洁,集体脑残不成?最重要的是,他们虽然不是同一桌,但桌上的菜都刚好只有两三道,凉的程度也差不多,同一批上场的证据也太明显了,一看就是组团坑爹来了啊!再看看您那虎躯一震,众人纷纷低头拜服的戏码,我要是再不明白这是团伙作案,我这智商就该沦落到您那档次了。”阮昧知摇头叹息。就凭着这业余演技,竟还想在哥面前蒙混过关,以为哥那上千影片是白看的咩?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一点。那就是——再君子的做派也挡不住您那颗犯贱的心啊!这把戏拙劣得,用自取其辱这词儿都算是夸您。”在素女楼里混了八年,他要是再看不懂男人那充满邪恶企图的目光,他可以直接给这二百五跪了。
阮昧知满目同情地上下扫视着艾紫禀,语重心长:“丑不是你错,蠢也不是你的过,但把丑跟蠢发挥的淋漓尽致,也不能作为标榜你的伟业啊,要谦虚……”
自以为高超的布局被如此毫不留情地狂踩,那艾紫禀要是再不爆发他就是圣人了,当即一挥手,那群打手纷纷起身将阮昧知这桌围了起来,图穷匕见,卑劣企图再无遮掩。
艾紫禀狠狠唾了口,愤愤道:“妈.的给脸不要脸,别以为有点儿身份,爷就动不得你了。要不是怜惜你颜色好,爷至于费这么大心思么!爷可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堂堂国舅爷,把爷惹急了,把你个臭□先.奸.后.杀.再.奸.再.杀!你个小姑娘带着弟弟偷跑出来,连个随从都无,真被爷绑走杀了,这楼里又有谁敢冒着得罪爷的风险不识趣地捅出去?识相的,就乖乖地跟爷走,把爷伺候舒服了,爷没准儿还能好心赐你个妾当当。”
被迫当了八年伪娘,好不容易恢复男儿身,一转眼又被人当做娘们儿调戏,这简直就是对阮昧知男性尊严的无情践踏。于是阮昧知理所当然地——暴走了!
拳头捏得咯吱咯吱直想,《电锯惊魂》《猛鬼街》《黑色星期五》一系列虐杀电影中的血腥场景在在脑中疯狂回放,灵气如怒龙般在身体里疯狂运转,只要阮昧知一抬手,艾紫禀必定被轰杀得连渣都不剩!
然而,还不等阮昧知动手,一个小身影已经先下了黑手。
只听得“砰”的一声,围着阮昧知的那群男人全都被不知哪里来的力道狠狠砸飞了出去,艾紫禀和他的狗腿子们一个接一个重重飞跌出去,直到撞上酒楼的墙壁,那力道是如此可怕,石作的墙面上竟然被砸出了一道道裂痕。艾紫禀更是整个人都镶在了墙里,成为一只人形浮雕。
那穆老板倒是乖觉,一见艾紫禀露出无耻面目,未防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立马溜走,不然这会儿他也该被挂在墙头当猪头了。
阮昧知酝酿已久的大招瞬间熄火,看看对面墙上的惨状,再看看自己的手,阮昧知满眼睛问号:这貌似不是哥干的吧……
“咔咔……”裂缝范围扩散得越来越广,那墙面终于再撑不住,彻底化为了一堆碎石,往外倒去。可怜的艾紫禀这会儿还镶嵌在墙上呢,于是继被抽飞这一重大伤害后,他又享受到了坠楼顺便活埋的高等待遇。他的狗腿子们比他好运点,最多只是半个身子挂在半空,或者被碎石砸个正着而已。
阮昧知心情复杂地放出神识,一扫,发现艾紫禀已经很不幸的,在碎石接二连三的捶打下,贴在地上化为一张肉饼了。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摆着,狗腿子们撑着最后一一口气,一脸血地拼命往楼中爬,满脸的惊惧。
殷寻问一挥手,这群幸存者就跟下锅饺子似的扑通扑通摔了下去。
阮昧知赶紧运起灵气,铺在跌落地当缓冲垫,护住了那群倒霉蛋最后一口气。他这个成长于和谐天朝的纯良青年,真心干不出杀人泄愤的事儿,最多……也就是把人阉一阉而已。
神识扫描到殷寻问小朋友貌似又要补刀,阮昧知赶紧抱住辣椒馅儿的小包子,求刀下留人:“喂喂,不要草菅人命呀!他们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罪不至死啊!你好歹留点儿活口吧……”
殷寻问不甘地瞪着那面被砸空了的墙,
“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你就下这么重的手。”阮昧知想起艾紫禀的死状,心有余悸。人家带孩子,都是把日子变成段子;为啥哥带孩子,就把日子变成了案子?!
“我确实看不懂,也不知道。”殷寻问睁着清亮的大眼睛,气鼓鼓地指着楼下,稚气的声音里满含愤怒:“可是……他们都在欺负你啊!”
像是被谁在心尖上轻轻吻了一下,于是整颗心都暖暖地膨胀了起来,它胀得那么满那么满,软软得有些发酸发疼……
一时间,阮昧知几乎落下泪来。也许他一直都在等这么一个人,会在他被欺负的时候,不问得失,不理缘由,不管对错,替自己狠狠出一口气,仅仅因为,他在乎自己。
在天朝底层辛劳卑微地活着时,他没有等到;
在新家庭中茫然惶恐地挣扎时,他没有等到;
在素女楼中费劲心机地求生时,他也没有等到……
现在,他终于等到了!即使这是一个尚未懂事的孩子又有什么要紧,至少他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他不是孤身一人!
他是来自天朝的无敌小屁民,只要给他一点阳光,他就能笑容灿烂地活到世界末日,他要的不多,一点就好,他只是……有点怕黑。
阮昧知抱紧殷寻问,低下头,在他的眉心虔诚地印下一个吻:“谢谢你。”
小包子瞬间红了脸,羞涩的赤红直飙到耳朵尖,唇齿开合似乎说了什么,可惜含糊不清。
“你说什么?”阮昧知心情很好地问道。
“再……再一次。”那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小包子垂着脑袋,小脸又红了几分。求亲亲什么的,好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