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此。”陆潇汜沉声道,眼中寒光闪烁。十几日前,那些派入敌对门派的探子便陆陆续续地向宗内汇报了异状。只可恨那些掌门消息瞒得死紧,直到他们开始调集精锐弟子自己这边才反应过来。可纵然反应过来,仓促间能知道的也仅仅是些皮毛消息,连他们因何聚集起来,所图为何都无法确认,更别说他们行动的细节了。
龙惊千:“所谓反常必有妖,弟子便暗中抓了几个修士来审问,得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
“什么消息?”陆潇汜倾身,紧紧盯住龙惊千。
龙惊千微微压低了嗓子道:“这些门派在近期内都见过一个人,那就是混元宗少主殷寻问。”
“可是一个筑基期的少年人?”陆潇汜问道。
“掌门英明。”龙惊千点头。
陆潇汜冷哼道:“区区筑基期却能得各大掌门亲自接待,想不注意都难,若非那些探子无用,都是些外围弟子,本君何至于一直没搞清那小鬼的身份。”
“是我等无用,劳掌门费心了。”龙惊千告罪了一句,继续道:“弟子虽拜入宗门不久,可也知道我神霄宗和混元宗,一个在向枯海一个在盘龙山,相隔万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殷寻问忽然和那群乌合之众搅合在一起必有缘由。而这一切仅仅是弟子的私下猜测,无凭无据,弟子深恐混元宗欲对我宗不利,看时间尚足,便斗胆去了趟混元宗。弟子无用,只探听到了一个小消息,那就是殷寻问因为犯了错,正在接受他们混元宗生死劫的惩罚考验,而考核的内容,似乎是要取得《摄生要义》的全本。”
“当真?”陆潇汜蹙眉:“仅仅是为着《摄生要义》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
副掌门陆潇寿忽然插嘴道:“我听说混元宗的生死劫是特地准备给犯了大错的弟子的,生死劫中的任务往往极其凶险,而且在历劫过程中还不得借助宗门力量,只能独自赴险。堂堂宗门少主被人逼得不得不来历生死劫,如此作为,恐怕一是为了借力,二是为了拿我神霄宗的覆灭当踏脚石立威。”
“竖子何敢!”陆潇汜激怒,霎时将掌心的翡翠扶手捏成了碎末。
龙惊千又道:“弟子自知犯下大错,是以在赶回的途中抓了一个殷寻问曾拜访过,却又没参与进来的小门派掌门,就关在地下囚室里,弟子不敢僭越,还请掌门亲自审问。”消息渠道过于单一总是不那么可信的,龙惊千索性丢出一个倒霉蛋继续完成自己未完的泄密使命,谁叫这厮当初在殷寻问拜访的时候把主意打到昧知身上,活该!
见陆潇汜还在生气,陆潇寿开口对龙惊千道:“做得好,这回的阻击之事依旧交予你来安排,别让我们失望。”
“掌门放心。”龙惊千露出一个信心满满的笑容,恭敬退下,继续吃里扒外大业。
前情追叙完毕,让我们回到现场。
殷寻问看着那几个掌门不善的目光,却是微微扬起了眉梢,计划,一切顺利。
97、转战小正太
“不给个解释吗?少……主。”有人忍不住开了口催促,少主那两个字唤得意味深长。这帮结仇门派本就是冲着混元宗这个名头才有胆子聚在一起打秋风的,如今底气的泡泡让人给戳破了,哪里还沉得住气。
副掌门陆潇寿趁机落井下石道:“小少主你瞪着我作甚,你敢做却不敢让人说吗?你敢对天道赌咒说本君刚刚所言皆为污蔑么?你敢说你来我神霄宗不是为了这……《摄生要义》么?”墨色的玉简在陆潇寿的指尖光华流转,分外夺人眼球。
看殷寻问依旧一副哑口无言的模样,有附属门派的忍不住出头了,毕竟他们受殷函子所托,要是由着别人将少主欺负了去,回头也不好交代:“你个魔头知道什么,殷少主那可是……”
殷寻问却是忽而开口打断了他的话:“的确如你所言,我是在历生死劫,最终目的是拿到《摄生要义》以完成任务。可那又如何?如今尔等皆为牢中困兽,这番挑拨,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陆潇寿扯起唇角,笑得讽刺:“好一个垂死挣扎,各位掌门,我竟不知你们却是愿做这小儿足下走狗的,被人哄了拼命也无怨无悔,一心只想为个无权无势无能无德的竖子做嫁衣。”
殷寻问却像是对现在的状况毫不了解一般,居然扭头去看那些结仇门派掌门们,倨傲道:“我们都是有约在先的,我想你们不会做那背信弃义的小人对吧?”
这根本就是火上浇油!
“主君这是故意的。”阮昧知倒抽一口气,忧虑如浓重的雾霭,笼住了整个眼眸。
殷函子并不喜欢眼下这种无法预料也不好掌控的状况,他侧头看着阮昧知:“你能猜出小寻究竟是想做什么吗?”
“我在想……”阮昧知揉着眉心,有些暴躁地回答道。
眼前的画面越加叫人焦心,结仇门派的掌门们听到殷寻问那欠抽之言,果然都露出了不快的神色,甚至有掌门已经毫不客气地宣布道:“殷寻问,你不诚在先,欺瞒在后,现在你狼子野心暴露无疑,这同盟关系也算到头了。不过,我提议,我们几派的同盟关系还在,仅将这无耻小儿驱逐出我们的同盟!”
随后那结仇门派自然是附和声一片,反正已经集齐帮凶打到神霄宗门口了,而对付神霄宗阵法和掌门的具体方法殷寻问也已经透露完了,这会儿过河拆桥,正合适,还能将剿灭第一魔宗的头号荣誉占为己有,多好?
“万万不可,殷少主虽是来历生死劫,却并非因为犯错,而是为了历练。我敢以掌门之位保证,殷少主在门派中的地位并无任何动摇。”殷函子威逼利诱在先,附属门派的掌门们自然没人敢背叛殷寻问,眼看情况要糟,赶紧帮殷寻问辩解。
附属门派的掌门们也纷纷站出为殷寻问做担保,这同盟踢了谁都不能踢了殷寻问啊,他身后可是站着殷掌门那个可耻的儿控。
结仇门派面露不快,却也没人再说要踢走殷寻问的话,场面一时间胶着起来。毕竟没了同盟门派的帮忙,结仇门派也没那么大的把握能吃下神霄宗。但要就这么继续乖乖屈服在殷寻问之下,被人当刀使,到底还是意难平。
“这帮蝼蚁……”殷函子看得咬牙切齿。
阮昧知却是深吸一口气,索性闭上眼,不听,不看,尽力不让神识中的情境干扰自己的思维,关心则乱,今夜的他,有些失常了。他必须彻底摆脱感情的影响,才能尽快弄清殷寻问这一连串设计的最终指向……
之前设伏的是龙惊千,结果是结仇门派损失了不少筑基期弟子。这就引发了两重影响,一是为此时结仇门派的倒戈埋下伏笔。二是有助于龙惊千立下功勋,取信于神霄宗,甚至继续掌控领兵之权。
若是想要里应外合,外方的力量绝对不可缺少,可殷寻问现下的种种消极反应分明是要将助力都推到对立面去。外都不合了,还要里应做什么?所以说,殷寻问之前的布置并非为了龙惊千能掌兵然后给他的队伍大开方便之门,而纯粹就是为了提高龙惊千的威望。但神霄宗马上就要被剿灭了,这会儿提高威望有什么意义,除非……殷寻问根本就没想要灭了神霄宗!
夺《摄生要义》却不伤神霄宗吗?也就是说,他一开始就没想过真要让那些结仇门派出力,殷寻问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
阮昧知猛然张开眼:“不好!殷寻问他想要玩单挑。”
阮昧知话音刚落,就看到殷寻问上前一步对那几个结仇门派的掌门傲然道:“如今闹成这样,不过是因为你们不甘被我白白驱使罢了。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殷寻问从未打过躲在你们身后白捡便宜的主意。既然你们生怕我占了你等的便宜,那便休怪我不顾同盟之谊了。”
殷寻问旋身,面向神霄宗的两位掌门,冷然道:“两位掌门,我们来打个商量如何,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与你们中的一人单独切磋,在你们保证不伤我性命的前提下夺取《摄生要义》。无论成败,我都带着人走。”
“区区筑基期却敢单挑元婴期,你倒是好胆魄。”陆潇汜冷笑,眼中尽是讥嘲:“不过你有什么资格要我接受你的挑战却不伤你性命呢?还无论成败,带着人走?眼下你可是被你的盟友们踢出来的。”
殷寻问却只是看向附属门派的掌门们,朗声问道:“你们可还承认我盟主的身份。”
附属门派的掌门们异口同声应和道:“自然。”
“若我身死,你们可愿为我报仇?”殷寻问又问。
附属门派的掌门们毫不犹豫道:“一定。”废话,要是殷寻问真死在这里,迁怒的殷大掌门不把自己这行人打成小饼饼才怪。要不是殷寻问满脸都写着“我要单挑,我就要单挑嘛!”,他们恨不能将人直接拖走以策安全。
“好,本掌门便接受你的单挑。我向天道保证,在这一个时辰之内任你攻击,保证不伤你性命。”神霄宗大掌门陆潇汜冲着殷寻问笑得嗜血。我保证不杀你,但我可没保证不废了你修为。
殷寻问亦举起两指道:“我向天道保证,在这一个时辰内无论是否夺到《摄生要义》,时间一到,便下令撤退。”
“喂,殷寻问你怎么能擅自和这魔头达成协议。你只顾自己的任务,却要将我等置于何地?”结仇门派的掌门们着急了,毕竟要是没了那几个附属门派打前锋,他们要想啃下神霄宗这么一个大烧饼,可不容易。
“你们和我……何干?”殷寻问神色淡漠地扫过这群趋炎附势贪婪愚昧的小人,姿态孤高。
“你就不怕我们现在就走?”那结仇门派的掌门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你舍得走?”殷寻问冷笑:“若这陆掌门一个失手将我打死了,你们的机会不就又来了?这会儿走,不嫌走得太早吗?”
那几个掌门面色数变,很是难堪。陆潇汜和陆潇寿的脸色也一样难看,殷寻问拿神霄宗所有人的命给他的命做保障,他们还真不敢下死手。
眼看着殷寻问便要孤身踏入神霄宗的大阵之内,阮昧知忍不住开口道:“掌门,你不阻止?”眼睁睁看着你儿子去找揍,你这爹怎么当的!
“你以为小寻是为什么非要单挑?”殷函子看着殷寻问走入神霄宗的地盘,神识无法再继续跟随,只能用眼睛遥遥看过去,一时间面色复杂,似欣慰又似愁苦:“他知道那些掌门出力并非为他,而是为我,索性直接抛开所有助力,孤身上阵,誓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本身的实力。小寻这孩子,实是太骄傲了些。好在他还不算偏执过头,知道先造势保住自己的性命。”
阮昧知才不管什么骄傲不骄傲,他现在只想把这孩子抓来,扒掉裤子,狠狠抽他屁股。这熊孩子,他以为他在演美国大片吗?在一群华夏人中间搞个妹的个人英雄主义啊,不知道咱天朝人流行的是枪打出头鸟,卸磨就杀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