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的瞬间,沈曦转头看向了暮霭中的沈家。朦胧的夜色中,沈家犹如一个庞然大物伫立在那里,几十年的风雨飘摇,沈家似乎一直坚不可摧。可是沈曦知道,很快这个庞然大物就会从内部一点点的分裂开来。然后在不太遥远的将来,中京将会再也没有沈家的存在。
这个想法让沈曦满意的笑了起来。
隔天,一则消息静悄悄的出现在了中京一家二流的小报上,这则消息只是一篇普通的抽检报告,“云柔洗发水被发现含有可致癌的化学物质二恶烷”。
对于这家不入流的报纸而言,他们每天不知道刊登多少这种耸人听闻的报道,无一不是像水珠溅入大海很快就悄无声息。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则报道很快成了网络上热议的话题,一夕之间这家平日并没有多少销量的报纸奇迹般的卖断了货,而与此同时这则消息在全国引起了轩然大波。
“云柔洗发水惊现致癌物质!”
“二恶烷=癌症?云柔=癌症?”
“沈氏旗下子公司陷入致癌门!”
无数的争论在网上掀起,各大主流媒体纷纷跟进,一时之间沈氏集团在继继承人风波之后再一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这一次沈氏面对的不再是娱乐版面的记者天马行空的胡乱猜测,沈氏也不能如以往一般一笑而过。看着头版头条巨大的三个粗体字“二恶烷”沈父知道这次万一处理不好,毁掉的不仅是云柔的信誉,更是沈氏近百年的信誉。
沈父沉吟的坐在书房,思考着这件事的对策。
因为刚刚出院,沈父并没有急着去沈氏办公,而是选择了在家修养一段时间,目前坐镇沈氏的是沈继。半年前沈父深感自己年龄越来越大,已经逐渐开始将手中的权利下放给沈继。尽管董事会对沈继的年龄有一些质疑,但在沈父强硬的态度之下都一一消音。在沈父看来沈氏迟早有一天要交到沈继的手上,现在不过是提早几年而已,趁着他现在身体还好,有什么问题也能在一边看着指点沈继。
沈父预想的太过乐观,完全没有料到沈继面对的第一个考验会这般的严峻。
尽管昨天因为楚茜茜的事和沈继有了一些误会,但父子哪有什么隔夜仇,沈父想了想还是拨通了沈继的电话。
沈父的电话直接拨到了沈继的手机上,沈继看着闪烁的“父亲”两字,略微的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父亲。”
“阿继,你看到报道了吗?”沈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和蔼,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沈继心中说不出的滋味,“看到了,我已经安排公关部尽快的召集记者会讲明情况。”
“你打算如何做?”沈父询问道
沈继没有迟疑,“出示云柔的所有检验报告,用事实说明云柔的所有产品均严格按照国家现行法律、法规及标准之要求严格生产,经过严格的质量监控并通过多项质量检验证明及测试程序,绝对符合国内和国际的质量及安全要求,对人体是完全无害的。”
听着沈继话语中的标准用词,沈父质疑,“那记者如果问到了二恶烷怎么解释?”
沈继略微迟疑后开口,“云柔产品中的二恶烷并不是我们生产过程中刻意添加的,它只是生产过程中的副产品。因为所需之原材料本身残留,且技术上无法避免而导致产品中含有自然残留的微量,这对人体是绝对无害的。”
沈父和沈继都默契的隐瞒了一句话没有提,那就是二恶烷并不是云柔独有而是所有的品牌洗发水都有。它的存在是整个行业心知肚明的事情,只不过从没有人敢揭破而已。
沈继的措辞十分的合理,沈父也只是提议,“目前先把所有市面上流通的云柔全部下架吧,这也表明了公司对消费者负责任的态度。”
“不行!”沈继想都没想断然的拒绝了沈父的提议。
沈氏集团说起来已经有了近百年的历史,它最开始是靠着实业起家,后来逐步涉及房地产和金融投资。因着那些年国家在房地产和金融投资两块政策的倾斜,沈氏集团在这两个方面获利颇丰,顺利成章的公司的重心就转移到了房地产和金融投资方面。
近几年因为国际经融危机的影响连带着国内的经济形势也十分的糟糕。国家在几次调研之后提出了“实业振兴经济”的口号,鼓励大家投资实业,而不是将钱压在房地产和金融市场,并一次性拿出了6万亿救市。
这种背景之下,沈继提出集团重心应该回归实业,并力主收购了一间濒临倒闭的日化企业。随后沈继说服了董事会拨款,投入了巨资和国外的洗化巨头合作建立了研发室。经过一年的筹备,“云柔”洗发水上市。这个名字是沈继自己命名的,“云”是为了纪念母亲,而“柔”则表明了洗发水的特质。
云柔洗发水靠着独特的定位和时尚的包装很快杀入了国内的日化行业,成为了一匹黑马,几年下来销售额一直蒸蒸日上。在利益的驱动下,原本对重心转为实业有不满的董事也都纷纷的闭上了嘴。沈继原本已向董事会提交了报告,他打算扩大生产线,将产品销往国外。他甚至已经同国外的公司谈好了合同,大手笔的购进了最新研发的生产线,可他没有想到在一切无比顺利的时候会遇到了“二恶烷”事件。
可以说云柔对沈继有着独特的意义,而这个时候沈父提出让云柔下架,虽说是为了表明一种态度但未尝不是对云柔的不信任,对他的不信任。
沈继的拒绝在沈父的意料中,但沈继这样毫不犹豫的拒绝则是远远地超出了沈父的预计。他在过往不是没有和沈继在决策上有过冲突,包括当年收购云柔,也是沈继经过数次才说服了他。但这一此沈继的口气太过强硬,沈父突然想到了昨晚沈继对他的违逆,心中隐隐闪过一丝不喜。
“为什么?”沈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心平气和。
沈继没有听出沈父的不喜,或者说他听出了但是故意将其忽略,态度依然强硬,“我对云柔有信心。”只是这一句并没有别的解释。
沈父在电话中沉默了半响,“好,先按照你的方式来。”
尽管父子两人没有如昨晚那般剑拔弩张,但隐隐的分歧似乎比昨晚更加的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