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沙哑的嗓音从阮向远身后传来,随即一只手拎着什么东西从他身后伸出来,悬空于他的餐盘之上时,手中餐盘猛地一沉,阮向远低头一看,是豆浆、面包、另一份牛排。
阮向远:“?”
而那个完全不负责就这样把食物扔到他餐盘上的灰发男人走上前,目光飞快地瞥了眼阮向远老老实实端着餐盘的手腕,然后十分之顺其自然地,仗着自己长得够高,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黑发年轻人的脑袋上,拍了拍,眼睛却一刻也不停地转动着在餐厅里寻找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空位——
睡神:“不要发呆,新人。”
阮向远:“我叫阮向远。”
睡神:“哦。”
阮向远:“你叫什么?”
“随便……”灰发男人目光飘忽敷衍地回答,在终于看见某个角落的空位时,双眼一亮,放在阮向远头像的脑袋就像掌控方向盘似的强制性地抓着他的脑袋往那个方向扭了扭,“走。”
那双眼里只有空位的目光,直接从天仙莱恩以及高层鹰眼的身上传过去,就像他们只是不存在的空气。
阮向远:“……………………”
睡神选的位置真是个好位置,要不是这货完全一副不在状态的德行,阮向远几乎就要以为他是故意的——真的,如果坐在那个角落,连眼皮都不用动一下,光用余光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只相隔一个桌子以及两条走道这样几乎等于零距离的……此时此刻正发着呆,也显得依旧非常完美的雷切大爷的侧身造型。
但是睡神很明显没有考虑到牢友能不能经得住这个刺激,带着阮向远径自往自己选的好位置走,一边走一边把话题绕了回来:“你之前叫我什么?”
阮向远老老实实:“睡神。”
睡神脚步一停,转过身来,在阮向远以为他就要把另一只手轻松举着的餐盘整个儿扣在他脸上时,这货居然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可以,就这么叫。”
阮向远:“……”
睡神继续保持将手搭在阮向远头顶的姿势,就像操控机器人似的把他往前推了推:“走。”
阮向远:“……这些后来的食物,我吃不了那么多。”
“自我感觉不要那么良好,”回答他的是睡神不带感情地一瞥,“老神棍的。”
“……………………………………………………………………”
于是,向来觉得“地球没了我可怎么转才好”的阮向远,在活了这么多年之后到头来终于被一个刚认识不超过三个小时名字都不知道的“正义的新朋友”直接揭穿,并被其评价为“自我感觉良好”……
阮向远觉得非常尴尬。
他觉得他需要在圣诞节的时候,给每一位室友都批发赠送那本名叫《交际语言的艺术》的书,并且他大概会送莱恩和睡神一人一本精装版的——并且可以在赠送的时候镇重其事地附上赠言给这两位不食人间烟火的杀手大人,在两位把那本书背下来之前,他阮某人作为这两位大爷的牢友,可能将暂时无法与他们愉快地玩耍下去(……)。
被睡神一路操控着老老实实在距离雷切一个桌子两条走道右后方的角落里坐下,走进了蠢主人气场范围内的黑发年轻人失去了自主思考能力,于是在一屁股坐下来之后,他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在牢友睡神极其不认同的目光下,丧心病狂地呈丧尸状态目光游离着把牢房里唯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年人的晚餐豆浆喝了个底朝天。
喝完之后看了看瓶子,面无表情地对盯着自己的那双灰色瞳眸说:“抱歉。”
“好有诚意。”灰发男人不带任何情绪却轻而易举地将“嘲讽”这种事做到了最好。
世界上,能和他并驾齐驱的大概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此时此刻就坐在他右前方隔着一张桌子两条走道的地方,红头发那个。
阮向远低头心不在焉地啃牛排的时候,他不知道雷切也在和绥用真正旁人听不到的声音进行着日常对话,对话的中心是他们这一桌——
并且,雷切大人在阮向远将餐盘放在身后那张桌子上的第一秒,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收回了游离的目光,捡起被随便扔在餐盘里的勺子,敲了敲对面绥的食盆:“喂。”
绥头也不抬:“有屁放。”
雷切:“那个白雀的资料,明天整理拿给我。”
绥终于抬起了头。
他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表情:“‘我对底层的蝼蚁不感兴趣’这句话我好像才听到过,前前后后不超过三十分钟。”
雷切:“是吗?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