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恨声说道:“难道就这样便宜了那家伙,当初就不该放任少爷,那家伙早就有了子嗣,这些年少爷却为了他守身如玉,前些年看着倒好也就罢了,如今竟然敢坐下这般禽兽不如的事情。”
齐家的叹了口气,其实在她看来,是有些不相信燕弘大将军居然会始乱终弃的,这些年下来,大将军对少爷那真是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中怕摔了,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就变了。但如今这样未尝也不是件好事。在女人看来,自家少爷的容貌是太过于出色了,难免容易招来一些非议,如果真的一直不娶妻,将来纸包不住火,肯定会闹出去,而如今燕弘先放了手,他们家少爷还有什么理由一直守着。
齐家的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分析了一遍,又说道:“我看少爷虽然伤心难过,却并不是生无可恋,你也说过少爷是最孝顺的人,如今没有了燕将军,回去宁邑之后,夫人老爷肯定是要为他娶妻的,难道少爷还忍心为难两位老人家不成,到时候成家立业,不必以前好。再说少爷是个男人,就当是吃了一次亏,别人不知道对他也没有啥影响。反倒是你注意这些,要是闹出去少爷的面子可就丢光了。”
齐家被自家媳妇一说倒是动了心,在他看来,跟男人在一起总不是正当事情,当初他拗不过少爷,只能勉强同意了,现在一听倒是觉得或许真的是一件好事。就像媳妇所说的一般,燕将军与少爷的事情,只有自己几个人知道,将来少爷娶妻生子之后,那厮也没有脸面再缠上来。
君长宁并不知道齐家的已经将丈夫劝好了,他倒是担心一心只为自己的齐家会找上门去跟燕弘对上,便吩咐下去没有自己的吩咐,谁都不准出门。那边君玉宣又上门来请了两次,君长宁照常去了,旁人看不出一丝不对劲来,只有齐家明白,以前从未醉酒的少爷,这几天几乎都是醉死了才能入睡。
君长宁的调令已经下来,虽然皇帝给了他三个月假期,但路上来去就得花费不少的时间,之前他不走是因为心中还有希望,等着燕弘跟李家小姐的婚期将近,君长宁觉得自己也没有等下去的必要,难道真的让他上门祝贺不成,他自问是没有这般的宽阔胸襟。
知道君长宁要走,最舍不得的倒是林家的明安明平两兄弟,这两位跟着小舅舅玩得好,对于这位风趣幽默不拘一格的舅舅十分喜欢,觉得跟严肃严厉的老爹完全是两个层次,好几次都恨不得直接在这边的小院子住下了,君玉宣乐得看他们甥舅亲热,倒是也不拘着他们。
启程的日子就定在第二日,君长宁坐在窗前,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他们在一起前前后后算起来,已经快到二十年短时间,即使是没有了爱情,也该还有亲情在,那人却是这般的决绝。君长宁隐隐猜测到一些燕弘这般做的原因,却还是不能原谅,那个人到底是亲手推开了自己。
君长宁微微闭眼,这段时间他都没能好好入睡,眼睛一闭上就是酸涩不已。蓦地,男人忽然站了起来,拿起手边的盒子走了出去,就是齐家要跟上也没有允许,在齐家担心的眼神中径直走了出去。
君长宁并没有绕圈子,径直去了醇亲王府,他知道这段时间燕弘一直住在这边,从那次住进去之后再也没有搬离。醇亲王虽然不喜这个嫡长子,却是拿他毫无办法,才半个月的时间,原本在醇亲王府作威作福的良妃像是霜打之后的茄子似的,再也威武不起来,这会儿听见有人要见燕弘,倒是赶在他之前到了大厅。
君长宁有些惊讶的打量门口的女人,心中暗暗猜测到她的身份,良妃长相确实出色,又有几分男人钟爱的楚楚可怜,即使现在年纪大了起来,却并不显得苍老,更有几分成熟的妩媚,只是眼神十分不善。
良妃擅自来见外男其实是十分不合规矩的事情,这会儿看见君长宁心中更是不忿。她向来都是自负美貌,谁知道眼前的男人挺立的站在那儿,倒是将自己完全的比了下去。良妃眼神一转,倒是生出一些心思来,捂嘴笑道:“这位想必就是世子的朋友君大人吧,今日一见果然容貌非凡,也怪不得世子将你放在心上。”
君长宁一听便皱起了眉头,这话倒像是指着他跟燕弘有什么似的,虽然之前他们之间确实是有些什么,但这话由燕弘的庶母说出口却是不对劲。没等他回口,燕弘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带着十分的冷意:“我倒是不知道醇亲王府哪来的规矩,外臣求见的时候,是由侧妃出来招待的。良妃莫不是将自己当成了可以服侍客人的奴婢了。”
良妃听见这话脸色一冷,冷笑一声说道:“我不过是正巧路过罢了。”
君长宁微微皱眉,他今日过来,确实是没想过会遇见良妃这个麻烦,但人家毕竟是侧妃,他还是准备低头行礼。
这时候燕弘却是一把拉住他,淡淡说道:“君大人却是不知,良妃娘娘虽然被叫做良妃,却是没有品级的妃子,君大人贵为朝廷命官,不用向她行礼。”
良妃原本的脸色青着,现在完全黑了,狠狠瞪了燕弘一眼,到底只能甩手而去。
女人的离开并没有让室内的气氛缓和下来,反倒是更多了几分僵硬,燕弘并不看身边的人,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放在台面上的一个瓶子,半晌才出声问道:“你来找我有何事?”
君长宁苦笑了一声,曾几何时,他要见燕弘径直进去就是,连秦怀明那几人都不会阻拦,而如今不但要层层通报,还得坐在这里候着大半天。以往燕弘见他出现,哪一次不是欢喜无比,而现在呢,却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难道自己已经成了这个人的负担,宁愿他再也不要出现了吗。
这般一想,君长宁喉咙便有些酸涩起来。他却是当局者迷,没有想过燕弘正是因为太在乎,所以甚至不敢去看这个人现在看着自己的眼光是不是充满了失望,正是太担心君长宁一开口就要跟他断绝一切关系,所以犹豫不决,甚至让良妃跑到了前头。
君长宁很快收敛好自己的情绪,两辈子加起来他都是过了天命之年的男人,说起失恋上辈子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只是这一次更加刻骨铭心一些,这一次要离开他的,是他以为会在一起一辈子,会相守到老的人。但说到底,终归也不过是一次失败的恋爱罢了。
心理学教给君长宁最多的,不是怎么样看透别人,而是如何的收敛自己。即使心中痛得撕心裂肺,他脸上照旧是带着淡淡的笑容,除了齐家甚至连君玉宣都看不出来。但燕弘如何的了解他,哪里不知道他的十郎不过是强作欢笑罢了。
半晌,君长宁叹了口气,却是没有勇气再去问他最后的决定,事实上在与李家小姐的婚期传出来之后,他便知道这个人已经做了决定了。他将手中的盒子放到桌上,淡淡说道:“我明日就会离京,这次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这便当做我送予你的新婚贺礼吧。”
君长宁说完这句话便要离开,燕弘下意识的一把抓住这人,这一刻他却是有些惊慌起来,像是恍然明白了,无论自己有多少的苦衷,就像长宁说的那般,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回到过去。甚至这次之后,他们将会形同陌路,无论他将来站到多高的地位,将心中的仇恨付诸现实,也不会再有这个愿意为了自己付出生命的人了。
君长宁微微一顿,蓦地回头说道:“若是你同我一起走,这件事便当做没有发生过。”君长宁想要自私一次,那个所谓的李小姐的名誉关他屁事,他不想要放开这个相守多年的爱人,所以才会说出这般,不合他性子的话来。
燕弘却只是拽着他不说话,君长宁原本烨烨生辉的眼睛慢慢的暗淡下去,半晌伸手扯开了抓着自己的手掌,一根一根手指将他掰开去,冷冷说道:“世界上从未有过两全其美的好事,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何必这般惺惺作态,真让我……觉得恶心。”
狠心的话语灼伤了被留下来的人,君长宁的背影带着一丝决绝,就像是当初他愿意为了自己辜负父母的期望,一辈子不娶妻的那一刻似的,只是长宁的决绝让燕弘觉得欢喜,如今的决绝却让他觉得绝望。
燕弘几乎控制不住心中的悲痛,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厅里的一切都砸成了碎片。唯有那放着檀木盒子的桌子还完好无损。燕弘深深的喘着气,伸出去的手几乎是哆嗦的,他不知道如今为了仇恨,为了让醇亲王跟良妃付出代价,所做的事情值不值得,但他却明白,自己终有一天是要后悔的。
檀木盒子里头静静的放着一块暖玉,那是燕弘寻找多时,费尽心思才找来的,这六年来君长宁贴身佩戴,除了沐浴几乎都不曾摘下,如今却只是孤零零的躺在木盒子中。君长宁甚至并未像他索取当初的定情信物,也许在男人的心中,只要将他给予的还回来就足够了,他胸口的那块琥珀,即使送回去,也只有被砸成碎片的份儿吧。
蓦地,燕弘看见玉佩之下压着一张纸片,虽然知道不可能,忍不住还是升起一股希望来,打开一看却是脸色暗沉,上面带来的是一个消息,一个对现在的他至关重要,却与风月无关的消息,长宁甚至不愿意留下除此之外的只言片语了吗。
君长宁说走就走,他在京城并无多少认识的人,只跟君玉宣打了招呼就是。两辆马车在天不亮的时候就离开了京城,甚至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因为君长宁心中明白,燕弘并不是那种拖拖拉拉,优柔寡断的人,他如果想要追随,昨日就会做出决定,最后一刻才恍然大悟什么的,那是电视话本里头才会发生的事情。
果然,他们马车虽然走的不慢,但骑马肯定是能追上,但一路上并没有旁人出现,君长宁只当自己心如死灰,靠在车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齐家虽然心中担心,但到底是觉得媳妇说得对,断了这段感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远远的城墙上,燕弘却长久的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作为他左膀右臂的秦怀明是军中少有的,知道两人关系的人物。瞧见自家主帅的脸色,秦怀明忍不住问道:“将军若是不舍得君大人,何不将他留下,即使在京城危险一些,以我们现在的实力,也不一定保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