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大了眼睛,哑口无言的望着他,半天才说:“这……这太突兀了……安娜答应你的求婚了吗?可我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啊,如果你已经向她求婚了,她一定会告诉我的,可她什么也没说过。”
如果一位绅士想娶一位女士,那么他必须先向这位女士求婚,女士答应后,他才可以向女方的监护人提出求婚请求,这个顺序是万万不能弄反的。
迈克望了望舞池里的安娜,眼神温柔:“我还没有向她求婚,因为她似乎对我只有尊敬而没有爱慕,我原本打算等她慢慢明白的,可是安娜小姐有那么多追求者,我不能再等了。”
“迈克·彭斯先生!我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你难道不知道必须先经过安娜的同意才能求婚吗?”我严厉的看着他。
“那么,你同意我追求安娜小姐了吗?”他却兴奋的答非所问。
我被他搞的浑身无力,只好说:“听着,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安娜是我的珍宝,我只会把她嫁给能让她幸福的男人。倘若不能,就离她远远的,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
“我当然会让她幸福,我对上帝发誓。”他举起手说。
“追求安娜的可不止你一个人,最终的选择权也在安娜手上。”我不满的对他说:“你刚才说安娜对你没有爱慕之情,就这样你也敢来我这里求婚!我看你是发疯了!”
“我会让她爱上我的,我会的!”他眼神发亮的说。
于是第二天,我发现安娜有些魂不守舍。
当时我们正在用午餐,安娜低头盯着盘子,手里的刀叉漫无目地的拨弄着那些可怜的食物,但就是不往嘴里放。偶尔还会愣住,然后长叹一口气,过一会儿,又满脸通红的继续拨弄。我和约翰夫妇面面相觑,盯着这个长吁短叹的姑娘,可是她却一点也没发现我们都在看她,双眼直愣愣的出神。
“是不是不喜欢今天的午餐?”黛西问她。
安娜表情丝毫未变,仿佛压根没听到别人跟她说话。
我叹了口气,用叉子敲敲玻璃杯。
‘当当当’,清脆的声响总算是引她回神了。她却奇怪的看着我,似乎在问我为什么敲杯子。
我抹了把额头说:“安娜,专心用餐。”
她的耳朵刹那红了,急忙低头吃东西。
黛西夫人抿着嘴笑了,问我:“下一次舞会是什么时候?”
约翰总算是听从了黛西的规劝,回去向马丁先生认错了,可最后却垂头丧气的回家。马丁先生根本不肯见他,家里的仆人说,马丁先生接来了他的侄子,说是要当成继承人培养,并把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侄子。
约翰和黛西愁云惨淡了一阵子,生活实在无以为继,黛西只好出去找了份工作。她非常幸运,一位子爵恰好在为他的女儿寻找家庭教师,于是聘用了黛西。而且那位子爵大人非常慷慨,知道了约翰的困境,就说有机会的话会帮约翰恢复律师职务。两个人终于走出了阴霾,于是又打算参与到社交生活中来了。
“最近太累了,我们得休息一下。”我看了安娜一眼说:“这几天就在家里,哪里都不去。”
可是两天后,一架大马车停在了我家门口,从认识至今,邦妮小姐头一次来我家拜访。
她披着一件黑色的毛绒披风,里面则穿了一件轻薄的淡紫色长裙,显得雍容华贵,高雅大方。她先礼仪周到的跟安娜寒暄了一阵子,然后跟她谈起鸡毛蒜皮的八卦。
正当我奇怪她为什么突然拜访的时候,这位小姐终于把话说到了点子上。
“听说康斯坦丁先生跟费蒙特先生是老朋友,您对他的事情一定很了解吧。”邦妮小姐问我。
“是的,我们是洛克公学的同学。”我说。
“虽然不该打听一位绅士的过往,可是我见费蒙特先生总是面带愁容,也许他还在为当年的事情纠结吧,真是位可怜的先生。”邦妮小姐一脸遗憾的说。
“我赞同您的看法。”我不明白她说这话有什么深意,只好先附和她。
“多么可怜的先生啊,如果知道他悲伤的过去,朋友们就能开导他了。”她叹息道。
我听出这位姑娘的言外之意了,她想要跟我打听爱德华的过往,不过这种事情还真不好对外说,所以我直接当听不懂。可惜这位小姐有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见我没听明白她的暗示,直接开口询问道:“康斯坦丁先生一定知道费蒙特先生过去的遭遇吧,可以说来听听吗?”
我愣了愣,只好撒谎道:“其实爱德华从未跟我谈起过。”
“喔……”邦妮小姐点点头:“可怜的人,他一定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所以连朋友都不肯倾诉。他把自己的心武装起来了,不肯轻易接受他人的友谊和帮助。公爵夫人的舞会上,他整晚都邀请我跳舞,可是后来却……也许他太自卑了,沉浸在过去的伤痛中不肯走出来,其实我们一点也不在乎他的不名誉和受损的容貌,更不会看不起他,他根本不必如此自卑,真想帮帮他,可怜的人……”
我听邦妮小姐左一句‘可怜的人’,右一句‘可怜的人’,忽然有种脸皮抽搐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