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皱浓眉,暂时停下,抬手招来一朵云,盘膝端坐云头,闭目施法感知,脸色不由微变。
原来在那一刹那间,后方极远处的一方天地好似天空破碎,露出个大窟窿。元气狂暴,罡风乍起,千万树木被催发得生叶开花,原本的严寒冬天在那瞬间,竟变作歇斯底里的炎夏!
万木开花即死,迅速枯槁,再化作飞灰……如同所有生命力都在其中被无形邪法吞噬。
“幽冥王,果然厉害!墨云书能迫得他拼死消耗寿元,亦非我目前所能及。此番斗法拼杀,输赢将落谁家?”虎玄青睁眼,双眸坦荡,不卑不亢,镇定沉吟,“师尊说,墨云书得天眷顾,一身气运远非常人,是为我辈翘楚。看来的确不假。”
却又想起数次神识见过,始终未曾谋面的墨恒,根骨资质只怕比墨云书也不相上下,就不知气运如何……他念头一闪即逝,破空飞行中也未曾刻意护身,烈风将他一袭合身玄袍刮得猎猎作响。
片刻后远远将至混元门,便见漆黑夜色中,混元门整座山头都被金色光华笼罩。细看时才见,那些光华如万水聚成海洋,其中蝌蚪般的符篆小字又如群鱼肆意游动,聚散之间变化成万千文章,当真是金色书海!
虎玄青隐去身形,落入混元门中,金书小字颇有灵性,感应到他的气息,纷纷避让开去。
虎玄青落入自己房中,并未惊动任何人,包括他的三位师侄。就在此时,那无数金色符篆文字海洋倏然收缩一空。他抬眼看去,便见一道金光从混元堂中直冲天际,在云头上一拐,往墨云书的方向去了。
虎玄青在师门中见多了灵华异宝,对此也不以为意。
次日一早,三阳居士、修慈大长公主等人陆续前来探听情况。虎玄青对他们的印象都是可有可无,又静等幽冥王的爪牙自投罗网,就没有现身出来。眼看着他们没寻到墨云书,各自惊疑离去,不禁暗暗一哂。
又过一日,幽静偏院中,虎玄青正端坐静修,忽然感知到混元门内元气的散漫波动。
是墨恒所在的方位。
自从上次听到墨恒对耿冲说“我墨恒倾慕蓝颜,便一定是好色之徒吗”,虎玄青再未贸贸然将神识探察过去。他对墨恒颇有好感,却也不是非交不可,就怕一不小心看到墨恒与男子行房,成了尴尬的“窥-淫-者”。
此时稍微一等,待元气波动平息,他才将神识轻扫而过。见墨恒成功晋升了修为,便又收回。
……
墨恒见虎玄青的神识没有逗留就收了回去,不禁暗笑:莫非被我“倾慕蓝颜”四字给吓到了?
也不多想,他误以为自己短时间内不会与虎玄青有所交集,便从未把谋算停滞在虎玄青身上。
两个时辰后,墨恒熟门熟路地将刚刚晋升的炼气高阶修为稳固下来,浓郁的法力在经脉丹田中运行流转。感应着外间耿冲、吴刚等人的气息,他微微张口,法力在舌尖凝聚成一线,传音道:“我闭关这两日,外面情形如何?”
耿冲等人耳畔生音,惊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无不大喜。拜贺后,由耿冲将这两日情形诉说。
——墨云书果然未归,看来是虎玄青返身秘密坐镇这里,以免中了调虎离山计,多半不日就有邪魔上门侵扰……嗯,调“虎”离山计?这头猛虎可还未走……
墨恒淡淡一笑,起身沉声道:“混元门是遭受我父与那幽冥王斗法时的池鱼之殃,墨问闲、墨烟城那般庶子尚且知道取丹药救人,我岂有视若不见之理?你等随我前去。”
……
混元门另一处。
齐红霄怒气勃发,俏脸严寒:“墨府嫡子又怎么样?竟敢在背地里如此辱骂我!不就是打伤他一奴仆?莫说只是打断那狗奴才四肢,便是我将其杀了,又能如何?他欺我太甚!”
墨烟雨焦急慌张,忙要捂她的嘴:“姐姐你小心一些,墨恒是我墨府嫡子,脾气好生凶悍。”
齐红霄见她吓得花容失色,冷笑一声,眼珠子含煞一转,傲然道:“怕什么!都是墨天师的儿女,他还敢杀了你?你带我过去,看他能奈我如何?”
昨日,瑶国大长公主修慈、瑶国国主尧辛堂前来时,带着齐红霄、梁弓宜、恒绍三人。
齐红霄与墨烟雨谈话投机,相见恨晚,互相引为知己。修慈和尧辛堂离去时,墨烟雨出言挽留,齐红霄就不愿再去荒山野岭中乱跑,央着留下,又央着她的将军哥哥恒绍也留下。
齐红霄和墨烟雨,一个瑶国国主极其疼爱的义女,一个是墨云书带出府门的仙子般女儿,修慈和尧辛堂都乐见她们交好,自然应允。修慈对齐红霄叮嘱一番,尧辛堂也让恒绍细心看顾。
至于梁弓宜,竟无人与他多说。
梁弓宜一直是被他们忽视的。但他形貌英武不凡,虽衣着朴素,却并不刻意表现引人注目,更不上前讨好卖乖,只自始至终安然伫立一角,脊背挺拔,黑眸无波,自有一番气势。混元门上下倒也不敢小看了他。
在修慈二人离开后,梁弓宜和齐红霄说了一声,便去探望了梁冰纹。虽然关系不佳,但梁冰纹总归是他堂弟。梁冰纹没有修为,只怕也被震伤了内腑。他炼气初阶的修为虽低,却也能帮忙疗伤一二。
今日,他无需再找病恹恹的小厮带路,自己大步来到混元门炼丹堂。梁冰纹应在此处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