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写不出两个滕字,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们以为滕辉月即使恼怒,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他们认为若没有家族的支持,滕辉月的皇后之位还不一定坐得稳。
男人喜新厌旧,坐在至尊位置的男人尤甚,如今文帝是宠着滕辉月,但一年后呢?三年后呢?总有腻的一日。
滕辉月最终会发现,他离不开家族的帮扶。
滕辉月搞清楚了以滕家嫡支为首的族人在想什么,登时气笑了。
倒不能说这些人没脑子,若他真的是凭恃家族被推上皇后之位的,恐怕他们的如意算盘的确能打响。而且即使文帝知道了,生气滕家这些人居然敢威逼滕辉月,但碍于皇后姓滕,他也不方便有动作。惩治了滕家嫡支,也等于给皇后没脸。不定还让旁人以为文帝是在清洗皇后背后的势力。
可惜他们大大错估了滕辉月这个人。
当了十多年横行霸道的雍主殿下,滕辉月的性子可没有因为成为皇后而收敛。滕家人在朝为官的人不多,没有亲眼看到滕辉月华服染血,带着禁卫军杀入金銮殿的模样。滕辉月不介意让他们看看他的手段!
滕文珊和齐明毅的大婚没多久,身在建康的滕家嫡支大房滕英一系,所有为官者因为各种罪名遭到弹劾,随后是证据确凿的审判。包括滕英在内的出仕者,最好的结局是削成白板,最坏的则是投入天牢,等待处斩。滕英一系,一下子从意气风发掉到深渊,十年经营全部毁于一旦。
远在丹阳的滕氏一族遭到清洗,动手的是安国公滕祁山。从小在建康长大的滕祁山对丹阳滕家的感情可没有父亲滕海那么深厚。滕祁山满腔丧父的悲痛还没有消散,滕氏就敢给他最宝贝的大儿子没脸?滕祁山大怒,动起手来根本不留情面。
与此同时,嫡支二房滕宏一系,被迅速扶植起来,取代大房在滕家的地位。
丹阳滕氏同样遭到相似的对待。支持应和滕英一系的人被排挤,另一批更看好安国公一系的人上位。
这一场滕家内斗,既没有伤及滕家的根本,又让滕家成为滕辉月坚实的后盾,再不敢生出二心。
滕家嫡支大房这些年通过联婚笼络了不少人,但这些人还来不及替他们说话求情,已经被一大堆人证物证堵住了嘴。而身份最高的姻亲,延宁郡王府和江阳郡王府,都不约而同沉默以对。
延宁郡王妃滕文奇怀孕近四月,经历过之前的动乱后受了影响,需要静养,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延宁郡王齐明勇与阖府上下,都一致瞒下滕家嫡支的变故,不让他为之耗神。
新上任的江阳郡王世子妃滕文珊直接去到延宁郡王府,愤愤然在府里大喊:“叫滕文奇出来见我!”
虽然知道滕文珊是滕文奇的嫡姐,但滕文珊的盛气凌人在延宁郡王府的下人眼中可没有半分讨喜。大家都担心和善宽厚的滕文奇会被欺负。
延宁郡王府的管家原本准备找个理由把滕文珊搪塞过去。打心底里,他还不把这个江阳郡王世子妃看在眼里。同为郡王,延宁郡王齐明勇可比江阳郡王齐涧受重用得多,地位也更高。而且一个是郡王妃,一个才是郡王世子妃,谁更尊贵一目了然。偏偏滕文珊还仗着嫡姐的身份,在郡王府大呼小叫,令人生厌!
管家根本不想让滕文珊打扰滕文奇。
没想到滕文奇扶着腰刚好出来散步,正正与滕文珊对上眼了。
“……姐姐?”因为他嫁给齐明勇一事,滕文奇和滕文珊之间算是撕破脸了。自滕文奇出嫁后,他碰到滕文珊的次数极少。就算见着了,滕文珊也会率先轻蔑地哼一声,扭头就走。滕文奇不聪明,但也不笨,他已经是延宁郡王妃,不再是滕家嫡支长房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庶子,在外,他要替勇武憨直的夫君挺起身板,不能让人小瞧了去。故而面对滕文珊的冷待,滕文奇亦不卑不亢,没有像以前那样上赶着去伏低做小。滕文珊认为他攀上高枝看不起她,更怒。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差,几乎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在自家王府见到滕文珊,滕文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滕文珊劈头道:“我们一家危在旦夕,滕文奇你只顾躲在府里明哲保身,羞不羞愧?”
滕文奇吃了一惊:“危在旦夕?”
“皇后以权谋私,陷害忠良,我们绝不可以坐以待毙!”滕文珊道,“你跟我入宫,我们一起向皇上陈情,奏明真相!”说罢,伸手去拉滕文奇。
“主子不可!”延宁郡王府的人连忙挡在滕文奇面前。滕文奇怀着身孕,哪禁得起滕文珊如此不知轻重的动作?
“我们阿爹还在大牢受苦,难道你要袖手旁观,帮着滕辉……那个贱、外人?”滕文珊恨恨道。
滕文奇咬牙:“我会向皇后问个清楚。姐姐,请你慎言。”他对滕辉月有些了解。滕辉月再飞扬跋扈都不是不讲理的人。他阿爹滕丰誉是朝廷官员,绝不是滕辉月想处置就能肆意处置的人。这其中必定另有因由。他不信滕文珊的一面之词。
“滕文奇你不肖不孝,枉为人子!”滕文珊见他不上钩,气愤骂道。
她知道滕文奇和滕辉月关系好,才想让滕文奇进宫打头阵。滕文珊很清楚大房倒台对自己的影响。但即便她有了江阳郡王一脉的骨血,府里亦不肯为滕家嫡支出头。
这么多年来,江阳郡王府一直行事低调。这次滕家嫡支大房的遭遇,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滕皇后在整治滕家立威,并且得到文帝的默许。他们不会为了一个新妇,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与文帝和滕皇后对上。滕文珊的夫君齐明毅一点也不赞同她为了娘家上蹿下跳。这次出门,滕文珊还是背着齐明毅来的,目的是驱使滕文奇为大房求情。
可是滕文奇居然不肯!滕文珊震怒不已。
滕文奇脸色微变。时人重孝,滕文珊脱口而出这么一句,对滕文奇的名声可是大大不利。
生母早逝,父辈忽视,他对大房的感情本就不深,出嫁前所受的屈辱还历历在目。面对滕文珊的咄咄逼人,饶是泥人也有三分性,滕文奇捏了捏拳头,道:“江阳郡王世子妃如此孝顺,何不先进宫为娘家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