焯烟浮在水面上,负手而立,冷冷地环视他们一周,最后目光落在了裂羽身上,眼神立刻变了一变。
裂羽怔了一怔,不知所措。
饮川问道:“焯烟,你早就醒了?还知道我们来找你……湖底的船可是你移走的,你召唤冥尸又是什么意思。”
焯烟慢慢抬起手,修长地食指指着裂羽,沉声道:“吾儿。”
裂羽咽了咽口水,颤声道:“你……是我……”
饮川加重了口气:“焯烟!”
焯烟看了看饮川,又看了看炙玄,低声道:“你们不该来这里。”
“你是怎么了,为何变得如此……”饮川不知如何形容现在的焯烟,从前焯烟虽也是沉默寡言,性情冰冷,可在与自己的雌-兽结合,甚至孕育子嗣后,他一度现出诸多温情地一面,如今的焯烟,比饮川认识的任何时候的焯烟,都还要阴沉危险。
“你们不该来这里。”焯烟又重复了一遍,“现在你们都不能离开了。”
炙玄眯起眼睛:“焯烟,你疯了吗,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要你们的魂力。”焯烟缓缓说道:“我需要庞大的魂力,开启异界之门,召回吾妻吾儿的魂魄。”
“异界之门,就在这寐江湖下?”
焯烟的表情变得有几分狰狞:“不错,只有庞大的魂力能将其打开。”他展开双手,薄唇微启,口中惊现一个发光地火珠,想必那就是烛阴的火精,火精发出耀眼地光芒,四周悬浮着的死尸突然成片成片地动了起来。
炙玄发出一声兽吼:“焯烟,你找死!”
“我早已死了。”焯烟长发飞舞,如地狱恶鬼,“现在轮到你们了!”
饮川道:“焯烟,你怎么知道魂力可以打开所谓的异界之门?异界之门又是否真的存在!”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曾亲历它的开启。第一次,我与天兵大战,吾儿身死,魂魄流落异界,第二次,我与大巫祖强良决斗,那艘船莫名出现。这一次,我再不会错过机会,我要去到异界,召唤他们残缺的魂魄!”
炙玄叫道:“胡说八道,你的雌-兽比你儿子早死了几千年,她的魂魄怎么会和裂羽一起流落异界。”
“因为在那之前,异界之门还开启过一次。”焯烟看着饮川,阴冷地说道,“饮川,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在你唤醒天地之元时,魂力辐射整片大陆,寐江湖底的异界之门曾开启过一次,那时我的雌-兽刚刚过世,我设回魂阵九九八十一天,用尽毕生所学,都无法将她的三魂七魄召唤完全,直到我亲历异界之门的开启,我才知道他们的魂魄去了哪里!”
众人一惊,齐齐看向饮川。饮川唤醒了天地之元?!
饮川沉声道:“焯烟,事情绝非你想的那样。”
焯烟的表情有几分扭曲:“那该是如何?因为天地之元,我至今见不到我的雌-兽,又因为天地之元,我和裂羽都变成了魂兵器!饮川,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饮川沉默地看着焯烟,眼神很是黯然,充满了无奈。
“你就来承担自己所为的后果吧,只要这寐江湖里充满了你们战斗时释放出来的魂力,异界之门就可能再次开启。”焯烟大吼一声,那些残破扭曲地天兵和异兽,持武器的持武器,徒手的徒手,凶猛地朝他们扑来,同时,他的身体白光一闪,一条长逾千米地赤色人面巨龙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如一片红云压境,遮蔽了月光,让黑暗侵袭整片寐江湖。
炙玄和饮川也显出兽形,如两座小山般矗立在寐江湖里,湖水瞬间上涨,将江朝戈等人又拍进了水中。
江朝戈急忙浮出水面,在全身冻得要僵化的情况下,硬是抓住炙玄刀,将迎面而来的一只丧尸天兵砍成了两半。
他爬上浮冰,召唤出肥遗,让肥遗将他和几个落水之人往岸上送去。在几只猛禽的帮助下,他们终于全都上了岸,然而丧尸天兵穷追不舍,黑压压地一片朝他们袭来!
三只上古异兽在半空中遭遇,饮川尚还有一些犹豫,不愿意和焯烟交锋,而炙玄血液中的好斗因子已经沸腾,扑上去就要去咬焯烟的脖子,焯烟那千米长尾甩了过来,朝炙玄的脑袋抽去。
炙玄将焯烟扑进了水里,巨大的爪子朝着焯烟的脖子狠狠一拍,同时,焯烟的尾巴也抽中了炙玄的左肩,他们同时低吼一声,响彻夜空,整个寐江湖如疾风卷浪,怒水滔天。
饮川朗声道:“焯烟,这是一场毫无意义地战斗。”
炙玄大骂道:“白痴,能不能专心打架。”
焯烟的长尾伸进了湖里,下一秒,湖水再次下陷,一看就是有巨物要出水,果然,焯烟竟然将那艘他们遍寻不着地二千料宝船拖出了水面,长尾一甩,大船朝炙玄和饮川掷来。
江朝戈挥舞着大刀,其他人也在忙着应付一波波地天兵与异兽,在看到那船如块石头般被扔出去的时候,江朝戈心疼不已,多大一块古董啊!
炙玄无处可躲,和宝船硬生生撞在了一起。一连串地巨响过后,船身开裂,再次坠入了寐江湖,炙玄被那大船砸得眼冒金星,同时怒火冲天。他用力甩了甩脑袋,狂吼着扑向焯烟。
饮川见此情景,也不得以加入战局,希望将焯烟一举拿下,再慢慢解释。
焯烟的魂兵使不知道藏在何处,但众人能明显感觉到,那魂兵使的魂力之高深,很可能在虞人殊之上,焯烟以一敌二,又操控上千死尸,居然也能和炙玄、饮川战了上百回合,虽然一直处于下风,但魂力最先跟不上的,反而是炙玄。
虞人殊一锏扫碎了数十个丧尸,残肢烂肉漫天飞舞,臭不可闻,他脸色青白,简直无法忍受,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些恶心的东西还他妈有多少!”
天戎一巴掌把冲过来的丧尸拍飞,冷静地说:“你不喜欢,就站在我身后好了。”
“不可能。”虞人殊飞身而起,天戎锏横扫四方,“我们始终是并肩作战的。”
天戎的兽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脏脏脏!脏死了!”醉幽看着自己原本洁净地皮毛上沾满了污物,气得简直要发狂,龙芗伴在他左右,尽量为他挡去所有靠近的丧尸,俩人一路杀伐,配合得越发默契。
江朝戈和阮千宿也在大开杀戒。只有云息抱着饮川琴,犹豫地贴着一棵树站着,而寺斯则更是不知所措,一边举弓射穿一只只丧尸,一边频频看向身边石化了一般地裂羽。
“裂羽,裂羽!”寺斯焦急地叫道,“你别发呆啊!帮帮我啊。”
裂羽凝重道:“我的灵慧之魄真的在异界?”
“你再不帮我,我、我死了你就不能现世了!”
裂羽看了寺斯一眼,化作异兽鼓,挡在寺斯身前保护着他,但却并不主动攻击,目光始终停留在焯烟身上。
寺斯叫道:“就算他是你父亲,可他现在也不太正常了,你不会真的相信,他能去异界找到你的灵慧之魄吧。”
“为什么不行?”裂羽扭过头,幽幽地看着寺斯,眼眸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地光辉。
寺斯咽了咽口水,没由来地一阵心慌。
三只上古异兽地战斗愈演愈烈,寐江湖翻江倒海,简直能把一座城给淹没,湖面上漂浮着的碎冰、丧尸,让这片湖就像阴界之忘川河,充斥着血腥与死亡。
大量地魂力在战斗中被释放于天地之间,焯烟以一敌二,频频受压制,根本不是对手,但他魂力比炙玄与饮川充沛,拼命咬着他们不放,三只异兽都打红了眼,撕扯着对方的血肉、冲撞着对方的筋骨,让寐江湖的湖面彻底变成了红色。
江朝戈毕竟刚达到三级,魂力支撑不了太久,眼看炙玄动作慢了下来,他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一只丧尸异兽的身上,突然飞来一串赤红色锁链,那锁链的链头处嵌着一块赤红剔透地椭圆晶石,锁链像是有眼睛一般朝云息袭去。
“是焯烟的魂兵使!”龙芗大叫一声,朝云息跑去。
云息原本躲在众人背后,此时那锁链直朝他过来,他情急之下,手指划过饮川琴,随着那明显颤抖的琴音扩散开来的,还有一股股无形地魂力包裹着琴音,变成了有形地武器!那锁链被琴音击打了两下,略微偏离了原来的轨道,但势头不减,眼看就要到云息面前。
离云息最近的江朝戈扑了上去,挥刀就砍,那锁链却像是有生命般,链头的赤晶石竟然硬生生避开了刀锋,转而从江朝戈左臂擦过,然后那锁链绕江朝戈数圈,将他连同炙玄刀一起紧紧地帮助了。
“朝戈——”虞人殊火速冲了过来。
锁链一抖,江朝戈整个人被甩上了半空,被朝着寐江湖湖心扔去。
江朝戈还没来得及操-他大爷,已经被狠狠掷入了湖里,他甚至没看清焯烟的魂兵使的真面目,只听到虞人殊惊声叫道:“是你!”
江朝戈本就湿衣贴身,冻得直打哆嗦,身体还没有回暖,再次被抛入水里,顿觉四肢都跟着麻痹了,再加上他魂力消耗太多,体力不济,竟然没有力气再浮上去,只能缓缓坠入湖底。
这时,他感觉湖底涌上来一股“风”,没错,在四周全是水的地方,他竟然感觉到一股风?很快地,他就知道那不是风,而是一个涡流!而他,就在那涡流的中心,身体开始随着水势旋转,渐渐被卷入了涡流。江朝戈心想,炙玄再不下来救他,他就要淹死了,他想过自己万千种死法,却从来没想过,他可能被淹死。
恍惚中,他听到了焯烟兴奋地龙吟,他知道,那涡流恐怕就是异界之门打开的征兆,如果他没淹死,如果,他进入了异界之门,他能回家吗?他已经无法思考了,身体里的氧气正在逐步耗空,肺部传来一阵剧痛,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口水涌了进来……
虞人殊大叫道:“炙玄,快去就朝戈!”
“朝戈——”炙玄顾不得焯烟,埋头扎进水里,身体化为人形,灿金色地眼眸在水中熠熠发光,搜寻着他的雌-兽。
焯烟狠狠撞开饮川,高声叫道:“吾儿!”
寺斯还在焦心于江朝戈的安危,下一秒,竟被裂羽的爪子拎了起来,朝焯烟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