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玄冷哼一声,开始倾注魂力,焯烟也照做。
而大国师和大巫则在湖边画了一个小的穿行阵,将那湖泊里的水引到穿行阵汇聚起的浅沟壑,只见穿行阵微微发光,那光芒顺着引水的沟渠一路追入湖里,最后将一大片的湖水都染成了淡淡地金色,在月光的照射下美如仙境。
阵阵庞大的魂力压迫得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江朝戈感觉每呼吸一口,空气都好像黏着在喉咙口,非常难受,他真不敢相信那是他给予炙玄的魂力,只是从炙玄身体里散发出来,已经是放大了千万倍不止。
穿行阵的光芒越来越亮,渐渐地,湖中心出现了一个浅浅地漩涡,就跟当初他们在寐江湖看到的漩涡一样,越来越深,越来越大,将湖面上漂浮着的所有树叶、残花都卷入了漩涡,瞬间就不见了,当那漩涡足够大的时候,大国师叫道:“异界之门打开了!”
炙玄化作人形,飞掠过来抱起江朝戈,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漩涡之中。
江朝戈只觉口鼻呛水,居然屏息都没有挡住,他看到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是天上那轮又圆又大的明月,原来今天是月圆之夜啊,江朝戈没由来地一阵惆怅,但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朝戈,朝戈!”
江朝戈睁开浮肿的眼皮,强烈的光线刺得他眼睛生痛,他第一次知道睁眼睛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
“醒了醒了。”耳边传来惊喜的叫声。
江朝戈奋力睁开了眼睛,入目的首先是寺斯年轻的俊颜,脸上带着欣喜地笑容,然后似乎旁边还有一个小东西……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久违了的三头身炙玄!
炙玄的小爪子啪地一声拍在他胸口:“怎么才醒啊,我魂力都耗空了,这猴子都比你醒得快。”
“我不是猴子,我是人。”寺斯不满地辩解道,“再说我也不是跟猴子混大的,那是举父,举父不是猴子。”
炙玄哼了一声,小脸上满是不屑。
江朝戈看着炙玄的表情,一下子就想起了最初见面时,他一脸不屑叫他“废物”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哈哈哈哈,我们、我们回来了吗?”江朝戈边笑边问。
“嗯,回来了,还在寐江湖边,可惜没人等我们啊。”寺斯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了……妈的,要是阿萨都比我年纪大了可怎么办!”
江朝戈笑着笑着,却是一阵伤感席上心头,曾经他以为天棱大陆的旅程是一场梦,现在他却觉得,他回家的那一趟幸福、舒适、悠闲之旅,才真是一场梦,噩梦总是漫长,而美梦总是短暂,居然这么快就醒了,简直太让人难过了。
炙玄皱眉道:“朝戈,你没事吧。”
江朝戈坐起身,一把抱住炙玄,使劲蹭了蹭他的小嫩脸蛋,笑道:“我最喜欢你这个样子了。”
第96章
炙玄温暖而柔软无骨的小身体被江朝戈紧紧拥在怀里,他已经好久没有变作这个样子,有点不习惯,下意识地扭了扭,却被江朝戈抱得更紧。
炙玄看着江朝戈起伏得有些剧烈的肩膀,似乎感觉到了他内心的不平静和伤感,他用手顺了顺他的头发,然后搂住了他的脖子,轻声道:“好了,以后我还陪你回家。”
江朝戈抬起头,勉强笑道:“是吗,你怎么陪我回家?”
“我多抓来几个大巫,把我们送回去,再把我们送回来,以后我们想去哪个世界,就去哪个世界。”
江朝戈笑着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好。”
炙玄乐了,也在江朝戈脸上吧唧了好几下。
江朝戈抱着他站了起来,寐江湖的水已经结了一层薄冰,从现在的气候判断,假如还在同一年的话,他们离开天棱大陆估计有两三个月,现在大约是秋末。
“哎哎哎,这里有他们留下的字!”寺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一块石头前,指着它大叫。
众人走了过去,果然,那石头上有用锋利的匕首刻下的字迹:重溟。
“重溟?饮川是让我们去找重溟吗?”
“看来是。”江朝戈用手抚摸着刻痕,“这痕迹留下的时间不久,太好了,我们离开应该不超过三个月。”
众人均是松了口气,若真的时隔多年,那后果怕是他们承担不起。
寺斯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找重溟,和他们会合吧,我给他们都带了好多礼物呢。”寺斯显摆了一下自己塞得鼓鼓地登山包,“这个包真好,又能装又防水,还结实,‘科学’真是厉害,居然创造出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江朝戈笑道:“下次回耳侻族,你就有一大堆东西可以吹牛了。”
寺斯笑嘻嘻地说:“什么吹牛啊,我从来不吹牛。”
“走吧,去找重溟。”
寺斯突然想起来什么,扭头看向裂羽,欲言又止。
裂羽也愣了愣,目光朝焯烟的方向飘去。
焯烟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地看着寐江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原本以为去一趟异界,就能将自己的妻儿完整地带回来,结果却功亏一筹,换做是谁,恐怕都无法释怀吧。
江朝戈道:“寺斯,你要跟我们走,裂羽是你的魂兵器,自然也要跟我们走。”
大国师看了看江朝戈,又看了看焯烟,没说话。
寺斯一咬牙:“对,裂羽,你要跟我走。”
裂羽握紧了拳头,嘴唇轻颤。
焯烟转过了身来,淡淡地看着裂羽:“你自己做决定吧。”他表情淡漠得好像万籁俱寂,什么都不关心了。
裂羽顿了顿,朝焯烟深深做了个揖,便旋踵走向寺斯。
寺斯大喜,跑过来握住了裂羽的手,紧抓着不放。
江朝戈暗自松了口气,焯烟是绝对不可能和他们同行的,要是焯烟不放人,还得打一架。
“裂羽。”焯烟在背后低声唤道。
裂羽顿住了脚步。
“我不知道这几日的事,你能记得多少,又何时会忘,趁着你还记得,写下来,记得你和你母亲的灵魂之魄始终遍寻不着,记得我将穷尽一生去寻找。”
裂羽深吸一口气:“我一直都写着。”
焯烟轻声道:“你们走吧。”他又面向寐江湖,仿佛只要一直专注地看,就能有个结果。
江朝戈对大国师道:“我有个问题,希望你老实地回答我。”
“你说。”
“陷害虞人殊一事,你的理由太过牵强,我问你,究竟还有谁参与了,大皇子,还是二皇子。”
大国师淡淡一笑:“如今还重要吗?”
“当然重要。”
“我如果说,他们都有份,你打算如何答复三殿下?”
江朝戈眯起眼睛:“那你在这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口口声声说虞人殊才是你属意的圣皇人选,却是陷害他的凶手。”
“三殿下锋芒毕露,容易遭人嫉恨,不是件好事,同时他又太重情义,有时候,不使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是无法达到目的的。”
“那大皇子和二皇子,知道你去了哪里吗?”
大国师摇摇头。
“或者说,他们知道你没死吗?”
大国师再次摇头:“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