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王和红渊也均是像被失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身体甚至微微地有些颤抖。
江朝戈瞪大眼睛:“你们感觉到天地之元了?”
“这道空气壁,可能并不是为了防止我们进去,而是为了护住天地之元的气息……”壬王深吸一口气,“天地之元真的苏醒了。”
“快进去看看!”江朝戈爬到炙玄身上,“你们感觉到饮川的气息了吗?”
炙玄摇摇头:“天地之元的气息盖过了一切。”
众人朝着轩辕丘深处跑去,那个方向他们并不陌生,正是曾经唤醒饮川的地方。可是越往里走,他们对这个地方反而愈发陌生。
通往旧地的路上,堆满了异兽的尸体,无论是弱小的举父,或是庞大的肥遗,无一例外地像是被某种东西撕裂了一般,惨死在路边,它们不像是被异兽伤害,更不像是自相残杀,死亡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因为周围的草木并没有受到半点破坏,甚至连异兽踩过的痕迹都没有。
这诡异的景象绵延数里,众人一路走过去,均是背脊发寒。轩辕丘已经变成了遍布死亡的地狱,山林中听不到半点或异兽或动物发出的声音,一片令人窒息地死寂,江朝戈感觉他们不是在走一条路,而是在趟过一片尸海。
寺斯颤声道:“这……这都是天地之元干的吗?”
“天地之元会杀生吗?”龙芗凝重道。
壬王沉声道:“不知道,但如此大的威力,恐怕只有天地之元能做到。”
“若是轩辕丘的所有生物都……那云息他们……”
众人的心吊到了嗓子眼儿,山林中弥漫着的死气仿佛顺着他们的脚踝攀爬了上来,粘稠地覆盖了他们的全身,将他们拖入了恐惧的深渊。
阮千宿咬牙道:“他们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炙玄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地,就来到了饮川曾经的居所——那个布满机关的山洞。
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忘记了呼吸。
山洞前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个人,如同他们一路看到的异兽一般,浑身是血,浸透了身下的雪地,连衣服都被晕染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均是一动不动,像是没有任何生命的体征。
“云息!”哪怕是一个背影,江朝戈也一眼认出了其中最瘦弱的那一个,他猛地从炙玄身上跳了下去,心脏揪成了一团,他是个油盐不进的无神论者,哪怕是他诡异地穿越到了天棱大陆,他都没有乞求过神明的帮助,可是这一刻,他只希望老天开眼,让云息活着,活着!
他几乎是飞扑到了云息身边,将那单薄的青年从地上抱了起来,当他感觉到他触摸的身体尚有体温时,他只觉得那一刻自己的心都跟着活了过来。
云息不知道留了多少血,身上全是可怖地崩裂型的伤口,包括脸上,看他身下的土地,他现在还活着简直是个奇迹。
"云息……"江朝戈颤抖地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真的有呼吸!他吼道:“云息还活着!”
“云息!”众人都围了过来,看着云息身上、脸上狰狞的伤痕,均露出不忍地表情。他身上的伤跟那些死去的异兽一模一样,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炸裂了一样,皮肉外翻,残酷至极。
“饮川!”壬王在云息不远处,找到了一身血污的饮川,饮川双目紧闭,同样是一身伤口,虽然知道他怎么样都不会死,但那濒死的模样还是让人心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阮千宿环顾四周,“衔云、焚念和游释以及他们的魂兵使都在这里,什么东西都将他们重伤至此。”
“除了天地之元,再没有别的可能了。”红渊凝重道,“看他们的伤口,已经受伤有一段时间了,空气壁真的不是为了阻拦我们,而是为了防止天地之元释放的力量摧毁昆仑山。”
“天地之元从来不曾释放过这样具有杀伤力的魂力。”壬王环顾四周,“现在它几乎杀了轩辕丘里所有的生物。”
江朝戈颤声道:“我们快带云息去疗伤。”
“不用了。”炙玄道,“他死不了。”炙玄的声音有一种难以形容地凝重。
“什么意思?”江朝戈急道,“现在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
壬王看了江朝戈一眼,目光有些古怪,“他身上有大巫祖的气息,只是这里天地之元的气息太浓郁了,我闻不出来究竟是哪个大巫祖。”
江朝戈双目圆瞪,心脏突然遭了一记重击。
他们的猜测成真了。从天女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暗自怀疑却不敢说出口的猜测,是真的。上古异兽的魂兵使,都是大巫祖转世!
炙玄恢复了人形,他低着头,藏在长袖里的手紧握成拳,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扭过头看着江朝戈,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寒凉语气说:“你是什么?”
江朝戈怔了一怔:“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什么?”炙玄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灿金色地眼眸闪烁着危险地光芒,“若刘擎是共工,天女是陆吾,云息也是大巫祖,那么你又是什么?”
眼前的炙玄,突然让江朝戈感到一丝恐惧,他是从头到尾都知道炙玄对大巫祖有多么憎恨与厌恶的,如果自己真的是大巫祖转世……对啊,他是什么?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炙玄厉声吼道:“江朝戈,你是什么!”
江朝戈只觉得一股汹涌地戾气从喉咙眼儿里穿过,瞬间打开了他的声道,他双目赤红,以更大的声音怒吼道:“我他妈不知道!不知道!我是人,我他妈的不是巫祖!”
炙玄看着江朝戈,目光却找不到往昔的温情,反而有一丝防备,他喃喃道:“这是阴谋,这是大巫祖的阴谋。”
江朝戈颤声道:“炙玄,如果我是大巫祖,难道我就不是江朝戈了吗。”
炙玄的眼睛顿时红了,他摇了摇头,看着江朝戈的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他的声音透出一丝令人心碎地哽咽:“你为什么偏偏是大巫祖,我最恨大巫祖……”
江朝戈咬牙道:“我不是大巫祖,我是江朝戈!”他放下云息,超炙玄走去。
炙玄闭上了眼睛,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你不要靠近我。”
江朝戈只觉得心脏传来一种钝痛,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炙玄,哑声道:“你他妈的疯了吗,我是江朝戈啊,什么大巫祖,我根本屁都不记得,你万千之前的仇怨凭什么算到我头上?!”
炙玄猛地睁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不会有这般巧合的事,这都是你们的阴谋,你们设计好了一切,成为我们的魂兵使,控制我们,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江朝戈声嘶力竭地吼道,“我跟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炙玄看了江朝戈一眼,那一眼中包含的情绪,复杂得让人无从解读,他扭身往山林里跑去,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江朝戈怔愣地看着炙玄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为什么事情会朝着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他居然真的是大巫祖……他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他会成为万年前的死敌的魂兵使?炙玄说得没错,这是一个彻头彻尾地阴谋,而这可能曾经是他参与过的阴谋,如今他却忘得一干二净。所以他觉得委屈、觉得无辜,炙玄怎么能因为他的前世而疏远他?他是江朝戈啊!
江朝戈回过身去,发现壬王和红渊的表情也很是僵硬,柳清明和阮千宿面面相觑,均是不知所措。
气氛一时阴沉到了极点,跟周围的死气倒是完美地融合。
虞人殊最先回过神来,他沉声道:“大家先冷静一下吧,就算我们知道了……现在也改变不了什么,还是快点把他们弄醒,才能知道我们想知道的。”
壬王深深叹了一口气。
柳清明用那双没有眼白地眼睛“看”着壬王,轻声唤道:“壬王……”
壬王抬起手,淡道:“现在,什么都不要和我说。”
柳清明皱眉低下了头,表情很是落寞。
阮千宿和红渊对视一眼,均是扭过了头去。
江朝戈使劲抓了抓头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道:“天地之元在哪里,我们怎么处置衔云他们?”
壬王低声道:“天地之元在山洞里,至于衔云他们……无论是异兽还是大巫祖,都不可能被杀死,只能这样放着他们。”
“炙玄说……”江朝戈想到炙玄,胸口一痛,“他说,麒麟真火也许能杀死大巫祖。”
红渊道:“也只是‘也许’”罢了,真正能让异兽或大巫祖魂飞魄散的,恐怕只有焯烟的火精,但火精最多能与异兽或大巫祖同归于尽,火精相当于焯烟的精魂,焯烟除非不要万年修为,否则是不会用火精来拼命的。”
龙芗看着至今昏迷未醒的凶兽们,不甘心地说:“难道这么好的机会,我们就没办法杀死他们?”
壬王摇摇头:“我终于知道啸血为什么会轻易让我们救走虞人殊了。刘擎和天女的觉醒,肯定让他比我们更早一步知道了魂兵使的身份,也知道无论我们怎样拼个你死我活,最终都不可能杀死对方,所以他不与我们争斗。”
寺斯烦躁道:“所以我们也灭不了他们,他们也灭不了我们,那我们现在来抢这天地之元究竟有什么意义?”
壬王扭头看着山洞,轻声道:“天地之元,可能是真正能消灭我们的东西,你们也看到了它释放出来的魂力,所以,天地之元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江朝戈深吸一口气:“进去看看吧,看看天地之元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