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表小姐醒来了?夫人交代我给您补好身子,免得未来的姑爷担心呢。”门外走进来一个嚒嚒,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表小姐给自己找了一个俊逸的家乡夫婿的事已经传遍了沈府,能作为沈夫人的心腹都不是没脑子的,大家都巧妙的抹去了沈芳霞的影子,说的全是方知新与那梅秀才的天作之合,其他院子里的下人们听了,表面上也要赞一句佳话,但是在私下里却讨论着:“呵,到底是无父无母没人教养的孤女,哪儿能去庙里与人对上几次眼就私定终身的?那梅秀才虽然生的好,但是还没有功名就在外面勾三搭四了,绝不是个好东西,这绣花枕头啊,只有那没有阅历的小姑娘才看得上。梅秀才能看上方知新什么呢?还不是她身边的沈府?这表小姐啊,还是太傻了。”
嚒嚒一声呼唤叫小丫鬟拿着补药的汤碗走上前来,方知新定了定神,一口气将它喝下,沈夫人虽然不待见她,但是也不会短了她的衣服与吃喝,补汤里大概放了点人参,让方知新混沌的思绪开始清晰起来,如今能帮得上她的只有沈老夫人了。方知新的手抖了抖,看了看天色有些犹豫,但是为了她自己的终身大事,她已经顾不上沈老夫人的休息了。
“我要去见老夫人!”方知新刷的站起来。
“小姐要不要打扮一下?”方知新的未来也能决定小欣的未来,小欣现在倒是一心为方知新着想。
方知新照了照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丝儿微乱,双眼微红,嘴唇上一丝血色也没有,“不,就这么去。”老夫人这么疼她,一定会心疼的。
方知新走到沈老太太的大堂旁,有些惴惴不安,但是关于梅秀才的事情仿佛没有传到沈老夫人这儿,沈老夫人的贴身丫鬟看到方知新仍是一副很热情的模样,“表小姐来了?老夫人正念着您呢。”
方知新听到这话,心里的的忐忑定了一半,沈老夫人一向看重她,沈夫人也不会那么快去跟沈老夫人说她的事来触了沈老夫人的霉头,这事,还是有转圜的。
“祖母。”方知新急急的走进老夫人的大堂内,老夫人正坐在软椅里听着旁边的小丫鬟逗趣,见方知新就是这样进来了,有些吃惊,她细细的打量了方知新一番,“是谁欺负你了?”
沈老夫人见到方知新脸色苍白,发髻紊乱,不由得有些生气,方知新知道自己爱洁,在她面前,总是收拾得干净爽利的,而不是今日的一副可怜样儿。
“老夫人救我。有人冤枉我与外院私私相授呢。”方知新这憋了一夜的委屈的泪水,终于在老夫人面前流了下来,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私私相授?这是什么意思?”老夫人大怒,莫非是二房的不愿意让庶子娶了方知新,便让人来毁了方知新的名声?她可不知,她连一个庶子的婚事都左右不了了!
方知新跪在老夫人膝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沈老夫人说了一遍,“本是说那帕子是霞儿的,可是沈夫人叫我一看,这帕子便换是是我的呢,我与那梅秀才虽然是同乡,可是我之前真没见过他呀。”
沈老夫人原以只是二房不想让方知新嫁进去而使的小手段,却不料此事连沈夫人、三夫人、沈芳霞也牵扯了进去,不由得大惊,“这么大的事,也不来与我说说,原来在她们的眼里,早已没有我了!”沈老夫人对沈府的管制欲十分强烈,沈夫人嫁进来战战兢兢的伺候了她许多年,她才肯将手里的权限放给沈夫人,沈夫人本就是大家出身,对管理家务自有她的一套,沈老夫人虽然说放了权,但是心还是在沈府身上的,什么事都爱插一脚,给沈夫人添了不少的麻烦。
方知新跪在老夫人的膝头,听到此话,眼泪又稀稀落落的掉下来,“请老夫人为我做主。”
老夫人坐在软椅上,方知新微微将脸放在老夫人膝头,哭得双眼发肿,让老夫人有些心疼,但是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老大家的做的决定毫无指摘,不牺牲远房孤女难道牺牲自己的嫡亲侄女?沈芳霞是三房的嫡女,三房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沈芳霞在沈夫人的安排下,沈芳霞未必不能嫁一个好人家,人嫁好了,对沈府的助力也就大了。相反,方知新呢,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在自己的安排下嫁给二房的庶子,不过得的是沈家的庇护而已。这时候如果不把方知新推出来,任那书生大闹,败坏了沈家小姐与沈府的名声,这才是老大家的责任,如果她站在老大家的位置上,也会这么做。
沈老夫人身边的心腹嚒嚒见方知新楚楚可怜,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位平时看起来冰雪聪明,可是在关键时刻怎么就不明白呢,沈老夫人再怎么疼她,但是沈芳霞才是她血脉相承的那一位,平时老夫人可以对她偏爱,但是等真正出事了,老夫人偏帮的一定是沈芳霞。
心腹嚒嚒一边想着一边对外面的小丫头使了一个眼色,方知新一个孤女,她还是得罪得起的,但是沈夫人的面子,却不能不给。
解决了沈芳霞的事,三夫人内心对沈夫人服得很,两外化解了一场大危机,松了一口气,此事来的又急又凶,两位还没来得及思考来龙去脉,只想着将此事化解了便好,这下闲了,细细想来,其中微妙之处多得很。为什么那梅秀才一口咬定与自己私私相授的是沈芳霞,为什么帕子会换成了方知新的?为什么方知新以前的小厮老往梅秀才院子里跑?
“母亲,一定是方知新那个贱人害我。”沈芳霞显得有些愤愤不平,害了她还能够安然无恙的出嫁,可真够好运的。
三夫人虽然是个小家子气的,但是不是个傻的,如果女儿被这件事毁了名声,那只有死路一条了,可是方知新真的有这么狠心?这么老谋深算的去害自己的女儿?她们小女儿之间能有什么仇怨?沈夫人也如是想,她对方知新了解得并不深,之前听说方知新窥探自己的儿子,她出手了一次,可是在平时,方知新还是一个知礼的孩子的。
“平时我们在一起,三姐姐总是提醒着表妹不要想着得不到的东西,好好的过日子呢。”在一旁旁听保持沉默的沈芳菲突然说道。
呵,原来是为了沈于锋,方知新一直想要嫁给沈于锋,却被沈芳霞屡次打击,方知新怀恨在心而已,沈夫人听了面色凝重,自己的小女儿可是将方知新直接扔进湖里的,如果还留她在府里,谁知道她会对自己的小女儿做出什么?
可是那帕子为什么成了方知新的而不是沈芳霞的?两位夫人想破了头都想不出为什么,只能归结为恶人自有恶报,或者说有贵人相助了。
“三弟妹,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三夫人一向对沈夫人厌烦得很,所以沈夫人说此话时有些犹豫。
“大嫂请尽管说。”沈夫人将此事料理得漂漂亮亮,她对沈夫人第一次有了敬服之感。
“你们三房的人该清清了,不然霞儿的手帕是从哪儿传出去的?”
三夫人听完沈夫人的话,沉着脸说:“多谢大嫂提醒,我三房是不容背主的东西的。”
三夫人回去清查,发现虽然没查出偷自己女儿帕子的人,但是三房下面的奴仆们背着主子做的坏事,还真不少!三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将三房大清洗了一遍。这倒是后话了。
几人正说着,听见小丫鬟走进来在沈夫人身边悄悄的说了几句,沈夫人点点头,叫身边的丫鬟给了小丫鬟几个银锭子,她站起来,对三夫人说:“看来这事还没完,咱家的表小姐还有后招呢。”
☆、第67章 后招2
三夫人皱着眉心想这表小姐是傻了?自己没有去找他算账,她倒是在沈老夫人面前哭起来了。
沈芳霞听到这多小白花儿又在沈老夫人面前惺惺作态,不由得嗤的一声,就她会哭?我也会,沈芳菲在旁边见沈芳霞一副战斗力爆表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她吩咐身边的荷欢拿了一个沾了生姜水的帕子偷偷递给了沈芳霞,沈芳霞看了看帕子并没有接,而是捂着脸去了沈老夫人那儿。
今个儿够她哭的了,曾经以为的翩翩公子居然是个攀附富贵狼心狗肺的家伙,如果她不听沈芳菲的劝,执意与他交往,那会将是什么下场?不管那个帕子是不是真是方知新的,她都逃过一劫。
沈芳霞掩着脸到了沈老夫人大堂门口,沈芳霞为人爽利也爱和老夫人跟前的丫鬟们开开玩笑,可是今日丫鬟们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沈芳霞就闯去了大堂内,跑向了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正在纠结着如何安慰方知新,却见自己的亲孙女也跑了过来,“你这是怎么了?”
沈老夫人见沈芳霞一脸的晦涩,不由得推开了方知新,方知新没反应过来,踉跄了一下。
“祖母,祖母,孙女儿差点被那匪人坏了名节。”沈芳霞跪到沈老夫人面前,“求祖母给我做主。”
还没等沈老夫人说什么,沈芳霞也开始哭了,沈芳霞为人坚强,倒不像方知新能说哭就哭,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留在脸颊下,倔强的双眼里充满了委屈,有的人,天天哭,旁人看久了,也习以为常了;但是有的人,不经常哭,一哭便让人慌了神。沈芳霞便是后者。
沈老夫人听沈芳霞一说,便知是何事,她一手拉着一个女孩儿,心中沉重如千斤顶,缓缓的,老夫人才开口说道:“是你表妹与那梅秀才心心相惜,梅秀才错认你为她而已,他长得一表人才,腹中又有学识,与你表妹是天生的一对。”
“什么?”方知新听了此话,差点儿再次晕倒,连老夫人都不帮她了?
沈芳霞听到此话,正想辩驳,但是她见老夫人一脸疲态,将话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她对方知新没有一丝好感,但是老夫人对方知新还是有一两分烟火情的,她一脸委屈的说:“那希望表妹与梅秀才和和美美,才能抵消此次我受的无妄之灾了。”
老夫人拍了拍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方知新的手,沉声说:“新儿与梅秀才如此相配,一定会和和美美的。”
方知新张了张嘴,但是她了解沈老夫人甚深,沈老夫人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更改。
几人正说着,沈夫人来了,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方知新一番,恭敬地对老夫人说:“儿媳今日有事与母亲禀告。”
老夫人被方知新一事弄得有些头疼,见老大家媳妇来了,便知这个儿媳妇要来干什么,“我知你们俩儿今日都受了委屈,让冯嚒嚒带你们去我私房里找一些东西补足一下吧。”沈老夫人无力的摆摆手道。
沈芳霞与方知新一前一后的向库房走去,两人都显得有些心思莫测。
沈芳霞恨恨地瞪了方知新一眼,方知新却毫不惧怕的脱下小白兔的伪装,恨恨地瞪了回去。
沈芳霞看着方知新一副柔弱的模样,挑眉嘲讽的笑了一笑:“恭喜表妹与梅秀才有情人终成眷属。”
方知新反讽说:“也祝愿表姐能找到如意郎君。”
两位都是小姐,有天大的间隙也不会大打出手,但是等以后,只能走着瞧了。
沈夫人待两个小的走远了,才笑着对老夫人说:“今儿让母亲受累了。”
沈老夫人也曾是将门之女,最烦与人打机锋,她淡淡的对沈夫人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我说一次。”
沈夫人恭敬的将事情说了一遍,最末,她看了看老夫人的脸色,淡淡的说:“也不知道怎么着,明明是新儿面前的小厮去跑的梅秀才那儿,梅秀才却愣是之前说与他有私情的是霞儿。”
沈老夫人听到此话,脸色苍白,沈夫人见沈老夫人此等模样,心想这个婆婆一辈子跋扈惯了,到了晚年居然对一个小姑娘走了眼,将她当成除了孙女之外的心尖尖疼着,如今被刺透了真相,估计心里伤心得很呢。她欲给沈老夫人留些面子,此事不会再查下去,但是方知新如此为人,还想靠着沈府这颗大树是不可能了。
沈老夫人也是当过家的,她曾经将沈府收拾得如铁筒一般,自然知道其中不妥的关节,但是她见沈夫人只当此事是个误会,并没有查下去的意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说:“新儿父母去得早,少了教养,谁知道她与同乡的梅秀才早已有了情愫呢?不过他们倒是相配的。我就全了这个情面,让他们在一起吧。”
沈夫人含笑点点头说:“表侄女儿的嫁妆我一定准备得好好的,让她风光大嫁。”
“不用了。”老夫人淡淡的说,“她祖母也给她留下了不少东西,这些东西,足够了。”她对方知新好,也疼方知新,但是并不代表方知新能与她的亲生孙女争锋夺醋了,关于沈于锋的事,她不是不知,只是机会已经给她过一次了,如果她在拎不清,老夫人也没有办法了,不探求这件事的真像,让方知新在沈家出嫁,已经成全了方知新祖母与老夫人之间的情谊了。
“新儿要出嫁,便让她在屋子里绣嫁妆吧,免得绣品太难看,夫家看不起她。”老夫人想了一会儿,对沈夫人说,“也不用上我这儿请安了,毕竟是我庶妹的血脉,老像丫鬟一般的伺候我有啥意思?”
沈夫人听到此,知道老夫人心中有了论断,也在最后放了方知新一马,如果她继续查下去,谋害姐妹的大帽子扣下来,她还有得好?只不过在这后院里,有得是法子让人面甜心苦,敢威胁到她女儿儿子的人,她绝对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梅家求娶心切,三个月内,便将方知新娶了过去,京城寸土寸金,梅家自然不会在梅秀才没有考上功名之前便买小院子,于是方知新与梅秀才仍住在那小院子里,沈府并没有为方知新大办,连方知新出门子都是开的侧门,添礼也没有,一副冷漠的样子让梅秀才后悔不已,觉得自己压错了宝,对方知新自然没有好脸色。而方知新却心比天高,一向看不起这个锦绣其外的草包梅秀才,一分钱压箱钱也不拿出来,让两人可谓相敬如冰。
方知新与梅秀才如此,乐坏了同时被沈家计划抬进门的豆腐西施,方知新没有得到沈家的压箱,豆腐西施居然得到了,她是市井出生,嫁给秀才已是高攀,她不是笨人,沈家抬举自己的目的不就是让自己与方知新打擂台戏?看来方知新当时是真的想嫁祸于沈芳霞,一介孤女,寄住在他人家,还这么害人家亲生女,真不是个东西。
豆腐西施小意奉承着梅秀才,时常与梅秀才一起将方知新气了个倒卯,方知新的贴身嚒嚒经常含着泪说:“小姐,你是所嫁非人。”方知新笑笑不出声,心中却暗暗想着,舍得一身剐,让沈芳霞和她一样,所嫁非人。梅秀才蠢,他姐姐也蠢,若是利用好了,沈芳霞心高气傲,她丈夫是废物?那么做做废物的妾呢?
梅秀才在京城青楼里市场一掷千金,花光了自己的钱,科考的日子居然还没有到来,便将主意打到了方知新身上,谁都知道方知新可是他家乡大户的女儿,可是方知新手头紧得很,不愿意出一个子儿给他挥霍,他几次索要不成,干脆黑了脸,给方知新一个耳光怒道:“你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
梅秀才虽然文弱,但是好歹是个男人,方知新一身白衣,被扇倒在床上,苍白的脸上出现惊人的巴掌印,她一双眼睛散着疯狂的幽光,“夫君,你是不是想娶沈家的小姐,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