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像,西泽敢断定自己真的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晨星的样子。
向来高傲冷静认为自己更加注重内涵修养等内在美的费洛里斯先生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
转身走了。
唐恩叹了口气,有些烦恼地抓了抓头发,完了,果然西泽不是这样的人啊,西泽可是……
“还……还不快跟我来。”
青年别别扭扭的声音传过来。
“……”唐恩张了张嘴,然后嘴角勾起一抹又是期待又是……惶恐的笑。
进了房间,西泽沉默地让面前的少年先去洗个澡,然后……苦恼地站在窗口,有一点忧郁。
好吧西泽……你向来不是一个浪荡的人,不过今天,今天可能需要一些……对,今天是例外。
一定是你过得太……太清心寡欲了,想想你父亲吧,他有那么多情妇,早早地就死在了那些风流债里,虽然难堪,但是这在上流社会这个有些糜烂的圈子里也不是什么多稀奇的事儿。
反而是你这么洁身自好才稀奇,对方这样一个……这样邀请你难免是,难免是……
西泽强装镇定地给自己找个借口,然而看到少年湿着头发出来的时候……还是破碎了。
他动了动喉咙,看着少年发丝上的水滴落在他精致白皙的锁骨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窝,再顺着那个弧度落下来……长时间清心寡欲的身体蠢蠢欲动。
以至于他都没有看到少年此时的脸色白得出奇。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摸一摸那还有些湿润的发丝,还有那……漂亮的锁骨。
然而少年警戒地后退了一步。
西泽一愣,抬头看着少年苍白冷淡的神色,和之前判若两人。
然后少年复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飞快地跑了。
高贵冷艳的很多年的西泽先生今天被人撩了,而且对方撩完就跑,这听上去简直像个戏弄人的笑话。
西泽先生脸黑得不能再黑了,断定自己是被玩弄了之后恼怒地派人搜索了整个城堡,更出人意料的是,在这里还出现了两个……两个陌生的男人。
金发少年红着眼睛站在那两个衣衫不怎么整的男人身后,西泽先生……这次是真的恼火得说不出话来了。
尤其是里面那个现在还赤裸着上半身的白金色长发男人,现在似乎也只是懒散地斜过一只眼睛看他,那种……好想情事之后的懒倦,那侧过来的脸英俊得让人难以逼视。
西泽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怒火还能更上一层楼。
“什么时候我的家里已经是什么闲杂人等都能随意进出的了?”
身后的仆从低下了头。
“给我把……”西泽先生冷冷地命令着身后温顺的仆从,“这几个卑劣的窃贼和骗子送入监狱。”
裴言长长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无所谓的亚瑟,也是,在亚瑟面前这样的人类几乎是不堪一击的吧。
然而亚瑟冲他轻轻眨了眨眼睛,没有反抗地就让对方绑住了手脚。
裴言不知道亚瑟打了什么念头,只好也配合着被绑了起来。
“少爷,需要现在就送往监狱吗?”
西泽愣了愣,看了一眼神色始终没有什么变化的少年。
少年对面前发生的事没有任何反应,难以想象这样柔软长相的少年神色能够这样冰凉。
西泽心里莫名一软。
“不,先……送往教堂后面关着。”
第57章
“好吧,”裴言躺在冰凉的地上,白色衬衣懒懒散散地解到了锁骨下面,露出青年白皙的一段肌肤,“所以说你只是想要来逛一逛监狱?”
“不宝贝,这里不是监狱,这里是一座圣教堂的后院,”亚瑟就坐在他边上,雪翠色的眼睛笑嘻嘻地看着青年的锁骨处,挑了挑眉毛,“宝贝你没有听说过这里的这座教堂吗?好几百年后可是传说凡是在这里祈祷过的恋人都能终成眷属呢。”
“好极了,然后他们还会把我们绑在十字架上烧死,”裴言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而且我一点都不想坐在这么冷的地面上。”
“你可以坐在我身上。”亚瑟眨了眨眼睛,靠近他,“试试看不穿衣服坐上来……会更暖和。”
“……”
裴言撸了一把头发,懒得再理亚瑟,视线转到一直一言不发的少年身上。
“唐恩,”裴言尽量放低声音,少年的脸色实在是苍白得有些可怕,比之前那可爱羞涩的样子差了太多,也是,这其中毕竟有过了一个六百年,“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这么确定西泽的魂魄不在西泽身上。”
唐恩魂不守舍道:“……小鸟告诉我的。”
“……小鸟?”裴言愣了愣,说起小鸟,他的确很快想起了总是落在唐恩肩膀上那只红嘴的小海鸥,只是靠一只鸟的话未免有些荒唐。
“小鸟……是海神送给我的,”唐恩轻轻道,然后把头埋入膝盖里,声音闷闷的,“海神告诉过我,小鸟可以帮我凝聚起西泽的魂魄的,可是那天……那天小鸟说不是。”
大概是为了顺应唐恩的话,一声轻轻的叫声从头上传来,那只红嘴的小海鸥拍了拍翅膀,逆着亮眼的凌晨光芒,安然地站在最顶上的小窗上面。
它的眼珠子很黑,也很亮,彬彬有礼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然后温柔地停在唐恩的肩膀上,红字的喙轻轻敲了敲唐恩埋在膝盖里的头。
像是抚慰。
抚慰……?
裴言怔怔地看着那只海鸥,愣了愣,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什么。
“亚瑟……”
“嗯?”亚瑟抬头,“怎么了宝贝儿。”
“你在上岸那天,”裴言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却又有些不明显,“那天念的那首诗是什么?”
“嗯……那天的诗?”亚瑟想了想,然后雪翠色的眼眸微微亮了亮,转而看着唐恩肩膀上那只红嘴小海鸥,“啊,想起来了。”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亚瑟走到裴言身边,低下头也摸了摸裴言的头,“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对,”裴言怔了怔,看向唐恩,“还有后面那句……”
“后面……嗯,”亚瑟若有所思道,声音温柔得如同每一个流浪的诗人,“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鱼与飞鸟的距离。”
“一个遨游天际,一个却深潜海底。”裴言下意识地接道。
唐恩一开始并没有怎么注意她们的对话,那条很厉害的额白鳞种是个非常……不要脸的老流氓,他的恋人是个脾气看上去还不错的白鳞种,他们也都是男孩子,可是他们过得很好。
真羡慕啊,唐恩也会这样淡淡地艳羡着,但是这个时候,他并不太想看他们太过甜腻的样子,因为……会难过吧。
但是最后这两句诗,却忽然深深地映入了他的脑海。
他确实本质上还是条脑子缺根弦的小人鱼,所以他愣了很久很久,才错愕着张着嘴抬起头来。
——“海神,是个很坏……又小气的家伙。”
亚瑟的话还在脑海里历历在目,裴言觉得嗓子有点紧,也不知回到为什么,只是……莫名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