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小小年纪,却容貌不俗。
“母妃,我会没事的。”
他当然会没事,只要二哈赶得回来,要是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呵呵……
长孙王妃只当匡她,勉强收敛泪水,强颜欢笑:“你喜欢吃什么?母妃给你做去。”这些日子只能靠百年老参续命,可那老参已经所剩无几。
“我想喝鱼粥。”
“母妃这就去。”
长孙王妃离开后,室内安静下来,看守的侍女眼前一花,人软软倒地失去知觉,窗外花开正好,隐约儿几声知了叫,窗子半开,可见半边碧波儿荡漾的湖水,水中荷花婷婷荷叶碧绿,吹来丝丝水面清凉,窗户哗啦被人撞开,伸进一个脏兮兮头来,男人脸色疲惫,眼中憔悴,唯有嘴角的笑容神采奕奕露出两颗洁白小虎牙:“阿白!”床榻上,孩童模样的秀太眉目精致脸色苍白,见他进来眉头一皱:“可顺利?”
二哈道:“还算顺利,雪山上几个老不死废了些功夫。”
冰山雪莲天生奇物,百年可开花,这世间多少英雄豪杰做下不可原谅悔恨终生之事,现下自然守着那花等它开,不曾想半路杀出程咬金来,一人一枪干翻所有老怪物抢了花就跑,更奇葩的是,这人上马之后居然连他们也追不上!二哈不管旁人有没有用,至少秀白有用他用命去抢都行,作为三国时的杀神吕布的时候他不曾怕过谁。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朵盛开的花来,花色晶莹花蕊雪白带淡皇,根茎俱在,花一出满室幽香夹杂冰冷,那人害怕凋零竟然时时刻刻寻了冰雪护着,一团冰雪放在怀里,又从最冷之地赶到这里,冷热交加,滋味难受。秀白抿着嘴角,颇为羞涩:“那个……多谢……”这男人跟他两清,继而两情相悦,只不过他不喜欢欠旁人太多。哈士奇听着心上人软软糯糯的声音简直心都快要融化,嘴角不受控制裂开,嘿嘿傻笑:“不用谢不用谢,咱俩谁跟谁是吧?媳妇。”一挠头,纷纷扬扬的头皮屑飞扬,阳光中格外嚣张,攒了一年的头皮屑(⊙o⊙)啊!
“……-_-#”秀白。
“……(⊙o⊙)”二哈。
“亲爱的亲爱的,你听我解释。”
“现在,立刻给我滚去洗澡!”这货到底几天没洗澡?他居然能看见跳骚,这日子没法过,妥妥的分居。
亲爱的,我不过几天木有洗澡~~~~(>_<)~~~~
二哈带回救命之物救了秦王的嫡子,秦王大喜,赏赐自然不绝,不知哪个姬妾进言,秦王脑子一混居然送了美人一打过去,整整齐齐漂亮伶俐风格各异的美人,一子排开,看的二哈头痛,全部打出去,他要是喜欢美人,西湖边上七秀坊里美女多不胜数,比之好上千百倍,更莫说大唐中的女子,五毒妖娆,藏剑活泼,天策飒爽,纯阳清冷万花温柔,还有霸气的丐姐,他稀罕的不是美人,美人人人都喜欢欣赏,可真放上心的,至始至终就那么一个人,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这辈子就这么个人,上穷碧落下黄泉,要生一起生,不存在他死去他怀恋再找一个的可能,他若死去,也会拉他一起去。
所以,彼此绝地不容许有第三个人,恨不得彼此交融,连骨肉呼吸都是一个人的。
他望着庭院,这处小院子是秦王给他的特殊待遇,三进三出,有一颗高大的梧桐树,枝繁叶茂,阳光斑斑点点照在脸上,泄露出一丝飘逸的痕迹,他抬起脸,微微一笑:“你来了?”
树枝上,孩子手执双剑轻轻巧巧站在枝头,垂眸:“我来了。”
他在听闻那个消息的时候还是不高兴,他不会收下,他又怕他收下。悄悄跟过来瞧瞧,那人得了一句话,乐的找不到方向,跟偷油的老鼠似的,惹的他脸上发热,口中暗骂:“德行。”嘴角跟着上扬,心里塞的满满,彼此的目光之间终于开始有了相溶的痕迹,许是太阳太毒辣,两人居然觉得浑身发热不好意思起来。
这可是真真极好的说。
“那是,我这德行可是我们大统领亲自教导的。”
他洋洋得意,不以为怒反而高兴。
秀白嗔道:“你好的没学学坏的,难怪他到现在都没搞定叶庄主。”
天天抱着大石狮子在门口哭吗,哭声能传遍整个西湖,弄的他大躺枪坊恨不得拿绳子绑了给叶英送去随便酿酿酱酱,他琢磨着改天劝七师叔回来吧,找个好男人嫁了,数一数,大唐多少好儿郎,没必要耗在一颗歪脖子树上,重点是,那颗树他歪了!
“嘿嘿,追媳妇要不要脸才行。”
“他够厚脸皮的呀。”
“哪里厚?(⊙o⊙)”
“天天在人门口哭还不厚啊?”
“关键是他哭人叶庄主没瞅见不是?你得要在媳妇面前哭,哭的人心软,死缠烂打才有效果,俗话说烈女怕缠郎不是?”
“哦?谁是媳妇?”
二哈明白自己说错话,立刻闭嘴,以手做出拉拉链的姿势,忽闪忽闪眨动水汪汪的大眼睛,试图萌死眼前这个萌萌哒的秀太。
成年哈士奇再怎么卖萌也不萌,反而憨头憨脑,若是军太来还差不多。
所以二哈逃不掉被拧耳朵满院子追打的命运。
打闹一通,安静下来,二哈屋里摆了饭菜,四菜一汤,有晕有素,二哈为人其实很朴素的说,两人难得在一块儿吃饭,回了找来的王妃侍婢,点起灯火,一方小桌放在树下,夕阳西下好不凉快,天际远方还有残留不肯离去的晚霞,蛙声渐起,伊布拖着大尾巴满院子追着金属小球跑,伸着爪子使劲儿挠,秀白碗里堆满饭菜,二哈还不肯住手,一个劲儿给他夹,恨不得立刻将他喂得胖胖的有肉感。
吃不下的秀爷只能悄悄夹回去。
两双筷子不经意碰到一起,双目相接,满满是暖意,一瞬间分开,各自红脸,那个刹那,身上有电流流过似的。
酥酥麻麻。
一顿饭吃的不自在,肚子撑撑的难受,秀白难得拿出大红伞,目光流转,似笑非笑:“二哈,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哈士奇心脏漏跳一拍,胡乱点头,热气用上大脑,整个人泛起粉红。
单独跳舞给他看,天知道秀爷最爱剑舞,杀气纵横,可他拿大伞跳舞他却从未见过,若有那个七秀肯对他跳舞,莫犹豫,赶紧娶了吧!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春华秋月之貌美,流雪回风之飘摇,秀太身高堪堪到他腰间,努力挥舞着跟身高一样的大扇子,满头大汗,尽管动作因为身高有点僵硬吃力,可在他看来,世间没有更好的,他咧着嘴角,痴痴看着他。
若是年年岁岁日日如今朝该有多好?
便是拿命去换他也是肯的。
☆、第七十一章
秦王起兵在闻讯太子于玄武门埋下伏兵之后,二哈贴身保护秦王,尉迟与程咬金带兵守在玄武门外,仅仅两人只身进玄武门,二哈以一敌百,杀出一条血路,秀白一觉睡醒,尘埃落定,长孙王妃抱着娃娃进宫,入住立政殿,母仪天下,秀白还小,又没个住处,暂时跟着长孙皇后,等一切安置好后再另行安置。天色微凉,他站在台阶上,遥望天际,天空之中,依稀可见两颗帝星的影子,皓月当空,月上弥漫上血色,猩红可怖,帝星一明一暗,一颗四周有武曲贪狼相伴,一个孤单寂寥。夜风席卷,吹动衣袖,不觉有几分寒意。“殿下。”他回过头,点头:“长孙大人。”
长孙无忌笑眯眯:“殿下可在担心?”
“为何担心?”
剩下的兵卒负隅顽抗,秦王领兵多年,能征善战,又得民心,为太子心腹大患,虽然此次弑兄逼位,可百姓在乎的不是这些,他们在乎谁能让他们过安生日子,谁能让他们吃饱喝足,衣食无忧,至于皇帝是谁,根本不重要,得民心者得天下,唯一有意见的是史官,下笔如刀,刀刀见血,秦王怕的是千百年后留下个暴君的名号。
“秦王这番,名声可不大好。”
长孙道。
“那又如何?”孩童仰着头,目光冷冽,坚定刚毅:“父亲在乎的是天下还是百姓?对百姓好就行,在乎身后名声作甚?管我死后洪水滔天,只要我不曾后悔今日所作所为,再说,太子已经刀戈相向,还要父亲束手就擒?只怕下场比现在的太子还要凄惨,到时候,我与母亲,都没了下场。”
长孙心头一禀,轻声道:“如此,我等便恭候殿下。”
孩子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不会让舅舅久等。”他叫这一声舅舅,就是把长孙家当做母家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长孙无忌是聪明人,虽说明白送族中庶女进宫生下皇子养在皇后膝下最好,可皇后性子执拗,宁愿养无生母的孩子也不愿意养庶妹生的孩子,庶妹总不能去母留子,孩子养大终究跟自己是不亲的,若是旁人的孩子,孩子的母家又是个困难,故而秦王养在外面的妾室实则是长孙皇后默许的,出生清白,无父无母,家族衰弱,族中疏远,是最好的选择,而且那孩子聪慧,与皇后极为亲近,皇后用了极大的心血,故而,长孙无忌也是心中一动。
“来了?”
他听见孩子说话,目光望向远方,下意识跟着望过去,那里不知何时站着一身黑色软甲的男人,手执银枪,枪身染血,身上黑的浓烈,几近粘稠,不知染了多少鲜血,目光灼灼,杀气冲天,如狼似虎一般,这样一个男人千军难挡,入如无人之地,昨日便是他护了秦王的安危,一人一枪,不仅杀光玄武门中兵卒,更是一箭射死太子与李元吉。何等可怕!是啦,他怎忘了,这样一个男人是看着小殿下长大的,对小殿下极为亲近,若是说谁最在乎殿下,必然是他,天生兵器,他要出手,大唐武将捆在一处还不够拧巴,长孙无忌心头快速闪过几个念头,面上不显:“徐将军。”
“一切都已妥当,我来看看你,怕有贼人过来。”男人缓和回答孩童的话,再冲长孙无忌颔首:“长孙大人。”
说完又盯着孩童看,目不转睛,专注仔细,但凡秀白在此,他满心满眼就只有他,若不是孩子太小,还以为这货心怀不轨。
“要不要走走?”
男人提议,长孙还未开口,孩童已经张开双臂,男人上前一步,放下银枪单膝跪地,抱起秀白,颠一颠:“你太轻了,要多补补,我记得府里的小厨房进了不少好的。用过晚膳了吗?”
“还没。”
“要不去找找?”
男人抱着他走远,孩童咬着手指纠结:“母妃还未吃过,我们去寻些来?”
“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