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出口的灼烧还有万小东带着怀疑的询问,好像整颗心被生生撕开一个大口子的石杨忍着心疼笑着点点头,欢呼着一下子蹦起来的万小东跳到了石杨身上,仰着头哈哈哈哈的大笑声在寂静的训练馆内响起。
慢慢收紧双臂,抱住一生的珍宝,石杨笑眯的双眼挡住了那抹沉的好像能把人掩埋的悲伤。
而离开训练馆的陶惟回到寝室却久久无法成眠,抿着双唇的万小东全力冲刺的身影不再在眼前闪过让陶惟胸口钝钝的疼,陶惟不想去说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热爱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实实在在的踏着鲜血往前走。
到了如今,伤病将不可避免的缠上万小东也缠上他,等待他们的除了全力拼搏将没有第二条路。
坚持成了唯一可走的路途,一夜无眠,第二天清晨五点,睡了不足两个小时的陶惟穿着运动服走出了寝室,站在大大的操场,看着稀稀落落的人影,陶惟吐出一口气,脱下外套,活动活动身体,伸开僵硬的四肢后陶惟开始绕着大大的训练场内跑起。
一圈、两圈、三圈、努力调整呼吸的陶惟保持着匀速的步伐正式开始了恢复性训练,足足十圈,满头汗水的陶惟停下有些酸疼的双腿走到低矮的扶手前,修长的右腿抬起,放在了扶手上。
双手前伸,抓住脚尖的陶惟绷直后脊上身贴在了右腿上,绷直的后脊微微有些刺痛,可陶惟知道两个月没有训练而已经僵硬的身体必须尽快抻开,一次次又一次次的不断轮换中,汗水顺着脸颊不断的往下流淌着。
就在蹲在场边的陶惟劈开双腿上身全部贴在地面时,一双大手按在了陶惟的后背上,熟悉的力道熟悉的温度让陶惟微微抬起头,丁敏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面前,眼底闪过一丝惊喜,“老师。”
微微点点头,“继续。”
仅仅说了一句话的丁敏双手下压,按住了陶惟因为抬头而拱起的后背,笑了一下恩了一声的陶惟重新伏在地面,绷直的上身与形成一条直线的双腿没有一丝弯曲的达到了丁敏的要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两个小时的韧带拉抻终于结束时,丁敏拉起了陶惟,上下打量下后,带着关切的目光看向陶惟的腰身,“怎么样?受得了吗?”
拍了拍自己的后腰,喘着粗气的陶惟呵呵的笑了,点点头,“没问题,老师谢谢您。”
摇摇头的丁敏目光轻移看向陶惟那张湿哒哒的脸颊,“陶惟,老师有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我会留在这里,为你做恢复训练。”
看着满眼关切的丁敏,陶惟悄悄的深吸一口气,再次说了声谢谢后,俩人才相携离开训练场。
而就在陶惟挂着淡笑陪着丁敏离开训练场时,紧挨着三号训练场的四号训练场内,一个外表透着可爱的女孩却咬着下唇看着慢慢离开的陶惟,大大的双眼内,有不解有羡慕也有着一丝暗恼和毫不经意。
“菲菲,走了。”
远处响起的喊声让女孩收回目光扯动嘴角露出大大的笑容,娇憨的笑容透着一股纯真和甜美,冲到队友身边,先是冲着站在训练场门口等待的队长陈晓笑了一下后才抱住一直关心爱护她的姐姐。
“耿菲菲、费一涵,你们去食堂吧。”
扫了一眼耿菲菲的陈晓温柔的嗓音有着无人察觉的不耐,微微点了下头,陈晓随即转身离开,笑着挥挥手臂的耿菲菲拉着费一涵走向食堂,路上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下陶惟的耿菲菲知道了陶惟已经回来,同时羡慕的费一涵还说出了陪在陶惟身边的那个女人是国家特级舞蹈演员,中央音乐学院舞蹈系教授的丁敏。
那一刻,耿菲菲的眼睛亮了一下,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费一涵只是羡慕陶惟得到了最好的资源但耿菲菲却相信只要给她机会她不会逊于陈晓和陶惟。
当然这一切,陶惟并不清楚,吃过早饭的陶惟跟着丁敏、杨国成直接来到整个运动基地唯一的小型训练场,九号训练场,封闭的训练场被基地主任挪给了陶惟,陶惟将在这里进行单独的训练。
而就在陶惟开始基础训练的同时,上了负重袋的却开始了艰苦的基本功训练,弯道单脚滑行练习、弯道双脚支撑,单脚侧蹬冰练习、弯道急转弯压步练习、冰上滑跳练习、弯道倾倒练习、弯道滑弧练习、反方向弯道滑行练习(顺时针滑行)、单脚三弯刃滑行练习、侧蹬冰练习、尾随滑行练习。
一系列的基本功练习可以说万小东要重头开始,可万小东清楚,这些看似简单的训练却对他下滑的成绩起着稳定的效果。
站在冰面上,弯腰屈膝的万小东一步步的重复着也坚持着,受过伤的韧带和半月板在训练期间给万小东的身体带来了很大的负担,而同时增加负担的还有双腿上那对五斤的负重袋。
虽然上了负重袋,但石杨却把重量降低了一半,虽然有些不满意,但万小东知道,现阶段直接上十斤,他的身体至少他受过伤的半月板无法承受,那怕心里再急在无奈,万小东只能接受。
一上午,四个小时的基本功训练结束,双腿颤抖的万小东走到场边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怎么样?”
边把毛巾挂在万小东的头顶边快速的解开万小东双腿负重袋的石杨按摩着万小东已经开始肿胀的双腿,拿下毛巾盖住脸的万小东咽回了因为按摩而疼痛的双腿,摇摇头,“没事。”
喘着粗气的万小东拽下毛巾用力擦拭着满脸的汗珠子,抬起头看了一眼满脸涨红的万小东,石杨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没有吭声的加快双手的动作。
二十分钟的按摩结束后,拉起疲惫的万小东,相携走出训练场的俩人在半路上遇见了同样刚刚离开训练馆的陶惟,脸色苍白的陶惟因为上午的伸展训练整个后背已经失去知觉,僵硬的身体让受过伤的腰椎隐隐作痛。
彼此笑了一下,没有提一句训练的几个人一起赶到食堂,打饭、吃着迟到的午饭,一个小时的休息,再次走进训练馆的陶惟穿上了属于自己的冰鞋。
滑动了几圈的陶惟在速度中不断的寻找着失去的感觉,慢慢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起的音乐中,微微眯起眼睛的陶惟找到了那份熟悉冰的契合。
不自觉随着略显欢快的音乐舒缓眉心的陶惟喜悦的表情让站在场边的马德明微微松了一口气。
寻找到消失的契合后,踩着节拍的陶惟首先做了三个转三,左前外-左后内,灵活的双脚连续的转三,急速转动的陶惟高高的跳起,3s,后内三周跳,急速旋转后,落冰的瞬间,后脊明显僵硬的陶惟在落冰的瞬间踉跄的双腿交换着单手按在了冰面。
难度系数倒数第二的后内三周跳以失误结束,场边的马德明刚刚松缓的眉心再次锁住,心底沉了一下的马德明知道,陶惟的腰椎还是影响到了陶惟。
重新站起身的陶惟微微了皱起眉心回想着刚刚那一刻,在半空中旋转时,明显僵硬的腰部,闭了闭眼的陶惟再次露出了笑容,重新开始滑动的陶惟,一连串的rocker后再次高高的抛起,但是马德明看得出,陶惟的起跳,无论是高度、速度还是力量都已经下滑。
虽然落冰时,陶惟仅仅只是晃动了一下,可在场的几个人都明白,无法阻挡的状态下滑终于还是来了。
停止脚下的滑动来到场边的陶惟抬起眼帘看向了一脸凝重的马德明,“老师,给我绑上绷带把腰椎固定住吧。”
轻声吐出要求的陶惟让马德明心底颤了一下,默默的看着一脸平静的陶惟,平静下,那双坚持的目光让马德明低垂了下眼帘,转身打开陶惟的背包,拿出了一掌宽的绷带走到陶惟面前。
蹲下身体,掌宽的绑带紧紧的绑在了陶惟的腰上,活动一下因为固定而瞬间舒服的腰身,陶惟笑了笑,冲着马德明比划了一个胜利手势后,示意音乐重新开始。
欢快的曲目,《向前冲》在巨大的训练馆内响起,脸上挂满灿烂笑容的陶惟好像又回到了2000年的世锦赛。
即兴发挥的陶惟没有用转三开场,而是用了rocker,一组连续的rocker之后洋溢着欢快的陶惟直接起跳,又高又飘的3a三周半充满了力量,急速旋转的身体在半空中清灵的好像飞舞的彩蝶。
刷的一声闷响,落冰的瞬间,连接右脚,音乐声越来越欢快,衔接完美的twizzle捻转步溅起点点冰花,再次抛起的陶惟连续做了两个33连跳,而且稳健的落冰同时沿用了loop。
少见而别致的loop让站在场边的马德明等人眼睛一亮,整套即兴发挥的动作虽然没有一个四周跳,但是完美的把所有步伐融入的舞动中,匠心独具的表演还是深深的震撼了第一次如此直观看到陶惟表演的丁敏。
第一次感觉到冰的美丽让丁敏陷入了沉思,旋转、跳跃、甚至那一个个衔接完美的步伐都让丁敏有种驿动。
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做完一整套动作而有些喘息的陶惟,丁敏总算知道了自己的小徒弟有着怎样惊人的美丽。
音乐声停止了,喘着粗气的陶惟却沉默了,不明所以的马德明看向场中的低头沉吟的陶惟,“陶惟?”
喊了一声的马德明看到陶惟抬起眼帘看了过来,伸出手示意音乐开始的陶惟汗湿的身体在音乐响起的刹那再次动起。
左右左三次覆盖半个冰面的转三后,再次起跳的陶惟用力跃起,高但沉重的身体在半空中急速转动,一圈、两圈、三圈、四圈,勉强完成4t后外点冰四周跳的陶惟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落冰的刹那,左右腿交叉趔趄的陶惟直接摔在冰面上。
因为收势不住失控的身体,左腿直接弯曲的冰刃划过了陶惟支撑身体的手背,刺的一下,喷射出的鲜血让在场的马德明等人顿时惊住了。
低头看着顺着手背流淌出的鲜血,陶惟无奈的闭了闭双眼,“陶惟。”
伴随着呼声冲到场上的马德明率先冲向了场上,抓住陶惟就往外跑,被杨国成一把拉住后,勉强等到陶惟脱下冰鞋的马德明抓住陶惟被毛巾包住的右手,匆匆赶到医务室,摘下的毛巾已经侵满了鲜血,擦拭清洗,翻开的血肉出现在众人面前。
倒抽一口冷气的丁敏捂住嘴挡住了到了嘴边的惊呼,而陶惟只是不在意的看了一眼手背上翻开的血肉脑子再次回放着刚刚的4t,打上麻药缝合了七针后陶惟离开了医务室。
走在陶惟身边的马德明看着始终沉默的陶惟又急又气,拉住抬起脚步再次往训练馆方向走去的陶惟,“陶惟。”
大喝一声的马德明让陷入思绪中的陶惟眨了眨迷茫的双眼,不解的目光让马德明呼吸一滞,抬起头比划了半天没舍得落下,“回去休息。”
沉声说道的马德明让陶惟无奈的笑了,抬起包着纱布的右手不在意的挥了挥,“老师手伤不碍事。”
陶惟的话音刚落马德明的脸色越发的阴沉,“陶惟回去休息。”
默默的注视着脸色难看的马德明,叹了一口气的陶惟收起了脸上的淡笑,“老师,没有时间了,我必须尽快恢复状态。”
轻声吐出的一段话有着能够让人喘不上气的沉重,陶惟所说的马德明何尝不知,但马德明不忍也不舍在去苛刻重担压身的陶惟,“陶惟一天,咱就休息一天行不。”
带着难言的心疼马德明按住了陶惟,一双清澈的双眼不退缩的看着马德明,不退也不吭声的坚持让马德明心底火烧火燎的难受。
彼此僵持了半天,慢慢松开的手臂中,陶惟笑了,转身大步走向远处的训练馆,挺直的脊背落在站在医务室门口的丁敏等人眼中,除了沉重有的仅剩下心疼。
一天又一天,上午韧性训练,下午上冰,每天十二个小时的训练随着时间的延长,已经到了如今的十五个小时。
五个月过去了,陶惟的状态终于在不断的跳跃中慢慢爬到巅峰,音乐中,无懈可击的4a四周半结束整首曲目的陶惟无力支撑疲惫的身体坐在了冰上,终于有了一战实力的陶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而就在陶惟终于有了一战实力的同时,参加选拨赛的万小东也已第一名的身份拿到了那份沉甸甸的入场卷。
冬奥会门票入手的瞬间万小东咧着嘴乐了,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让石杨笑着翘起大拇指,五个月的时间里,万小东平均训练时间达到了惊人的十六个小时,备受煎熬的石杨一次次从训练馆背着完全疲软的万小东回到寝室,每每把因为过度疲惫而睡过去的万小东放在床上,石杨的心都有种深深的无力感,第一次知道万小东如此狠戾的石杨想到队员们曾经隐隐提到的陶惟对自己狠的评价,苦笑的同时也不禁感叹不愧是兄弟俩。
可不管心底有着怎样的难耐,石杨除了支持还是支持,做好一切后勤保障同时不断的修改训练计划的石杨每每看到那份从自己手下递出的训练大纲都会恨着无能为力的自己。
五个月,一百五十多天,万小东瘦了,石杨也瘦了,彼此相伴着艰难前行的师徒俩终于冲过了层层难关拿到了冬奥会的门票,可无论石杨还是万小东都清楚的知道,门票入手仅仅是开始而不是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