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和秘书小姐习惯性地看向她的手,确认那是一双劳动者的手后,立即微笑着回答:“当然可以。夫人,你叫什么名字?”
妇女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惊喜交加的她呆了半天才急促地呼吸几下缓过神来,裂开嘴想笑又似乎要哭出声,连忙松开孩子的手在自己眼眶下擦了一把:“太、太感谢了,尊敬的夫人。我、我叫玛丽。”
“噢,真巧,我也叫玛丽。”玛丽小姐顿时笑了起来,对方的感激之情是如此地真切,让她备受感染。这位可怜的妇女也许遭受了什么困难吧!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能够帮助到别人,这感觉是如此地让人心情愉快;她稍微能够理解领主大人说过的一些话了。
招募的地点设置在镇中唯一的大街上,虽然来应征的女工不多,不过还是有人好奇地在旁边看热闹的。见她们居然收下了带着小孩、外表也不怎么样的妇女;一心以为只招年轻女孩的旁观者们好一阵惊讶。
有人开了头,那些想进纺织厂赚钱却又前怕狼后怕虎的人就有了勇气,陆陆续续地上前报名。而这些招募的夫人们,招人时看的也确实不是脸蛋——玛丽和两位秘书小姐总是先看应征者的双手。收下几批人后围观的镇民也看出端倪了:果然是在招收正儿八经工作的人啊。
有个少年一直坐在附近店铺的门槛上看着这边的招募,忧心忡忡的似乎是在想着什么。见招募桌后面留下的人越来越多,这位少年毅然站了起来,走向玛丽小姐等人。
少年忐忑地走到桌子前,发现自己紧张得脑中一片空白,深深地鞠躬行礼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紧张得满头大汗。虽然奇怪奇怪怎么有个小少年走过来,不过一位秘书小姐还是冲他笑了笑:“你要替你的家人报名吗?”
受秘书小姐的笑容鼓舞,少年急促的呼吸缓和了一些,有些凌乱地说道:“我想请求你们救我姐姐。她要被卖掉了。她想来的,可是被打伤了。”
付友光对人口买卖深痛恶绝,城堡体系自然是下必甚焉;听到“卖”这个字,玛丽小姐和打酱油的二阶斗士都把目光转了过来。
“怎么回事?来,孩子,详细的说一说。”秘书小姐走出桌子后面,俯身握住少年的肩膀,语气郑重地说道,“咱们海得赛的领主大人最讨厌的就是他的子民被人当做货物出售。告诉我们,你的姐姐怎么了?”
少年仍旧有些紧张,不过保护自己姐姐的勇气让他无所畏惧;他看了一眼秘书小姐和神色凝重地围上来的玛丽,一字一字清晰地说道:“我姐姐想去南希纺织厂工作。可是爸爸妈妈不允许。他们要把她卖进酒馆当招待。”
三位女士的脸色瞬时间颇为难看,玛丽看向二阶斗士,对方耸耸肩,收敛起那副松散的模样,冲着少年走了过来:“你姐姐现在在哪儿?”
两位秘书小姐留下继续招募,熟食店的员工出来了两位帮忙维持秩序;玛丽和二阶斗士,跟着少年穿过幽深狭隘的街巷。
狭窄的弄堂里,一户普通的民房。踹开们进去后,坐在院子里喝酒的男人惊怒地站起来,一看打头的二阶斗士那身笔挺的轻便服就怔住了;再一看自家的小儿子居然跟在后面,顿时勃然大怒。
斗士和玛丽都没理会破口大骂的男人,直接闯进了屋子里。最里面的房间,铺了麦秆的地上,披头散发的年轻姑娘躺在上面,听见响声她撑起了上半身,脸颊、脖子、手腕上的鞭痕触目惊心。
玛丽一声惊叫,看见陌生人闯进来的年轻的小姐亦是一呆,僵硬着身子没敢动,站在门口的陌生男人把她吓得不敢出声。
随即响起的是家中男主人的骂骂咧咧,而小弟在父亲出现之前跑了进来,冲着她说道:“姐,你跟他们走吧。爸妈要把你卖去酒馆做招待,我听见了。”
年轻的小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弟说了什么,眼睛瞪得极大,哭过的喉咙声音有点儿沙哑:“小弟?你在说什么?”
堵在门口的斗士让男主人不敢靠过来,小少年冲外面看了一眼,紧张地对他的姐姐说道:“他们不让你去工作,要把你卖到街口的酒馆啊!我听到妈妈在抱怨,说你的脸被伤到了,要养好久才能恢复。”
年轻的小姐喉咙里咕隆了一声,全身颤抖起来:“为什么?”
“因为珍妮她们家盖起了新房子啊!珍妮她姐姐做招待的钱!哎呀你不要问了,姐,你跟他们走吧,他们是领主大人的人。”不太擅长言辞的小少年急得直跺脚。
“呜……!!”年轻的小姐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浑身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玛丽眼中一热,上前拥抱住了可怜的姑娘,柔声道,“不要哭,亲爱的。你不会被卖的,因为我们不允许。海得赛的领主大人不容许他的子民被标价出售,没有人有权利这么做。你会去你应该去的地方用自己的双手争取你应有的新生活的。”
陌生人给予的温暖拥抱让年轻的姑娘停止了哭泣,她泪眼朦胧看向玛丽小姐,先是疑惑;留意到对方穿着的标志性服装才反应过来——这是报纸上那些秘书小姐们的服装。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她似乎又鼓起了勇气;小弟说的是真的,那就是说她又可以做她想做的事儿了吗?
坚强的好女孩。玛丽心里叹息着,替对方擦去眼泪:“亲爱的,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的姑娘有些紧张,颤声说道:“我叫玛丽。”
“真巧啊,我也是。”玛丽笑了起来,将她从麦秆堆里扶起。
玛丽小姐扶着小玛丽走出房间,远远站着的当家男主人疑惑地在她们身上看来看去:“你们想干什么?那是我的女儿。”
玛丽小姐嫌恶地用眼角余光瞪着他:“想把自己的孩子卖给酒馆的人也配称之为父母吗?”
“那是我的女儿!”竟被一个女人指责,脾气暴躁的当家男人立即怒吼出声;又害怕那个职业强者的虎视眈眈,往后缩了缩,“我们家是自由民,就算是城堡的人,也不能这样带走我家的人吧?”
玛丽小姐只觉气血上涌,怒火上冲,咬牙切齿地说:“很好,那么我一定要带走她的话,你打算怎么办呢?”
当家男人一阵激动,忘记了对职业强者的恐惧,上前几步颤声说道:“四个金币。怎么样?城堡的人不会在意这点小钱的吧?”
玛丽小姐厌恶地看着他,对二阶斗士说道:“席尔,你听见了吗?”
隐约察觉到玛丽小姐的意图,一直弱化自己存在感的二阶斗士席尔点点头:“听见了,玛丽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