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撒紧紧的闭着眼睛,那些渗进瞳孔的圣水像是冰冷的水经过加热后变成滚烫的开水,带着灼热的气浪席卷着他的表皮神经!
耳朵瞬间“嗡”的一声失去了听觉,微微睁开眼睛也只看见萨麦尔瞳孔里的焦急,莱尔也站在一边说着什么,但是——
他都听不见。
那灼热的,排斥的,充满异端力量的圣水,在短短数秒内就渗透他的皮肤挤进他的血管,并迅速顺着血液转移到了脊椎骨髓,吞掉他全部的感知。
就像是袭击古树的白蚁群,在蜂拥上树木后四散开来,啃噬掉粗糙树皮后露出了那些沉寂在里头不知多少年岁的粗犷年轮。
一些模糊的记忆像是冲破了厚重的堤坝,潮水一般的朝他席卷而来,破碎的画面瞬间淹没了亚撒。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黑暗里就骤然照射进炙热的阳光,亚撒不适的眯了眯眼,随后就震惊的发现自己——
竟然不惧怕这些阳光!
视线朝下,亚撒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头发竟然长到了腰际,顺滑的发丝在阳光下反射着夺目的光。
这是谁的身体?
萨麦尔和莱尔都去了哪?!
☆、chapter 8
周围不再是杂乱的酒吧,他坐在一把藤条编织的椅子上,一本厚重的古书摊开放在膝盖,四周空旷寂静,弥漫着让人沉醉的安详。
沉重的古书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浅薄的雾,无论他怎么看都无法看清上面写了什么。
这是在哪里?
亚撒慌乱的想要起身,直射到他脸上的阳光让他恐惧,却发现这具身体并不受他的控制,他甚至连翻动书页都做不到。
“亚撒,你怎么还在这?”一个清朗的男声从他的背后传来,“天,你又在看《神典》,它都快被你翻烂了。”
低头看书的亚撒抬头朝后看去,却愕然的看见来人背后收敛着三对黄金羽翅。对方很英俊,成熟的脸庞轮廓分明,身上洁白长袍用银链子系着,像个光明的使者。这人他并不认识,事实上黑暗的血族根本不可能会认识有光明气息的人。
亚撒想问他是谁,但是声带却先他一步振动了起来。
“那么多年,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这不是他的声音,亚撒冷静的分析,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独有的清脆,而此时的声线却更加的清冷,那是经过岁月沉淀后的稳重。
“那么多年,我也以为你已经放下了。”英俊的男人抖了抖翅膀,朝亚撒走过来,“更何况,神一怒之下抹去他所有的荣誉,连名字都没留下,你即使翻破它都不会找到他了。”
“即便神典上再也找不到他的名字,即使他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抹去,彻底的就像他从未来过我身侧,但我依旧相信我们会再见的。”清冷低缓的声音,用的却是最坚定的语气。
亚撒一直无法控制身体,像一个旁观的观众,但听完这句话后心情莫名的沉重,哀伤的情绪卷上了他的灵魂。
这个亚撒说的“他”是谁?
谁被神抹去了荣耀——
“噢天神在上,亚撒你醒醒吧,见了面又如何?你们的信仰已经完全对立了。想想你的神职吧,你根本不可能放下你的责任。”英俊的男人似乎有些生气,按着亚撒的肩膀说着。
亚撒看着对方放在肩上的手怔住了,因为他注意到自己的背后,也垂落着三对金色的大翅膀,只是刚刚他们铺开坠在地上,他并没有看见…
“我当然不会忘记我的职责,我想这点不需要你来提醒,梅丹佐。”修长莹白的手骨缓缓阖拢膝盖上的《神典》,亚撒拿着书站了起来“以后别再叫我名字了,跟大家一样喊我的姓氏吧。”
“噢,知道了知道了,就因为这个名字是他取的吗?你真是够了!”被叫做梅丹佐的男人不在意的挥手,嘴里却抱怨着。
两人又说着什么,但亚撒一句都听不清了。
白昼缓缓蒙上迷雾,光明逐渐转为暗沉,黑暗寂静,却显得荒凉寂寥。亚撒毫无知觉的站在里头,像一个没有躯壳的灵魂,没有归属。
就这样站了不知多久,直到黑暗深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亚撒,亚撒!”
亚撒动了动身体朝那个方向走去,那是萨麦尔的声音。
“他刚刚发光了,他发光了!难道他真的是上面的几位大人之一吗?!”那是莱尔的声音,“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少废话,你把门打开。”命令的口气,没有半分温和。
意识逐渐回笼,亚撒只觉得身体像灌了铅的铁罐,无力的扯开眼皮,这才看见自己被萨麦尔抱着,管家大人的表情一如既往的镇定。
“……我在哪?”
“到家了。”萨麦尔把他放到床上,拿了个枕头让他靠在床上,回头赶人:“你可以走了,记得把大门带上。”
“什么!让我去哪!酒吧的员工宿舍我肯定回不去了!”莱尔抓了抓脑袋在原地转起了圈。
萨麦尔走到桌几边倒水,说话的声音更温和了,如果忽视暗沉的瞳孔的话,“员工宿舍?你确定你是个三代吗?那就去门口蹲着,主人需要休息。”
亚撒扭头看了一眼莱尔,皱眉问:“他的脸怎么红了一大片?”
萨麦尔勾唇看了红皮莱尔一眼,轻笑着回答,“被圣水烧的。米勒之所以会知道他是吸血鬼,十有八九是因为他喝完了血没把牙洞舔干净。”
莱尔动了动嘴想反驳什么,却发现事实好像就是这样的,干脆垂拉着红色的脑袋朝门口走去,亚撒莫名的觉得他像一头被人丢弃的大狼狗。
“谢谢。”亚撒结果萨麦尔递来的水杯,抿了一口后哑声问,“刚刚我怎么了……”
萨麦尔站立在床头,弯腰说,“圣水进入您的身体,让您产生了不适。”
莱尔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嗓门大的出奇:“圣水在我这只产生了物理反应,在大人那产生了化学反应,您造吗?刚刚您还发光了!噢,那可真是——”后半句话就像是被自动消音了,整个房间又恢复到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