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他试图扯出一个笑容,没有成功。
他想起一年前每天一在家就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的日子。那时没有成效。却不愿意放弃。
医生对他说:“面部神经并没有问题。应该是幼时的心理问题导致的,建议由身边亲近的人协助,只要找到症结所在,克服心理障碍,就有痊愈的可能。”他听后真的很听话地去练习了,却没有去找那个医生说的所谓“亲近的人”。
不可能解开什么所谓的心结。
唯一亲近的人早就死了。他妈妈到死都不肯承认他。一直恨他到死。
那也没有关系。
老实说他有点羡慕书中的主角。但也知道那都是不合逻辑的存在。只是小女生幻想的爱情产物罢了。
一个男生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生不小心撞倒在他怀里就对她一见钟情?一个人的爱怎么可能分给两个人?虽然书上说爱情都是没有理由的,但是也不至于那么荒唐。何况爱情本来就是独占欲的天下。
书里有一个名字和他谐音的人,他叫做风莫。他也患上心脏病。最后他死了。
奇妙的巧合。
好像命中注定。
可笑的“命中注定”。
那个女孩说要给他正能量,希望他被感化。却是不可能了。
即便是羡慕,也绝不可能因为这个就被同化。生命再如何不幸,也不可能抛弃尊严沉溺于幻想。
风默的呼吸已经慢慢急促起来。这种感觉他很熟悉。一只手攥紧胸口的袍子,整个人都痛得蜷缩起来。
非常疲倦。仿佛随时就会沉睡。
据说人死之前,会经历潮状呼吸,思绪也纷杂混乱。
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起来。
他突然看到了那个女人。
一间小小的破旧屋子,她站在里面,一手拿着信,一手用力地把一支酒瓶砸到一个男孩身上,四岁的孩子倒在地上,眼前一片血红,手里还抱着一只没有耳朵的玩具狗。那只玩具狗,他还记得,是男孩唯一的玩具,一直都没有耳朵,她给的。后来过马路,被卡车碾碎了。然后他再也不玩玩具了。
寂静的夏日午后,她站在孤儿院门口,明晃晃的阳光几乎能把人晒晕,一个五岁男孩站在门里面,紧紧抿着干裂的唇,伸手使劲扒着门,门上的木刺划开他的皮肤,染上殷红。后面三三两两的孩子窃窃私语。她只是毫不犹豫地转身快步离去。
昏暗的小巷,几个混混拿着刀惊慌地往外跑,女人全身染血,倒在地上。十几岁的少年跪在她旁边,双手颤抖,张着嘴开开合合,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发出声音来。
“……妈……妈。”
“不要叫我妈妈!要不是你这哑巴丧门星,怪物,阿翰才不会不要我。你根本就不应该活下来!咳咳……要是没有你……没有你……”
……
十八年。一切都仿佛走马灯从眼前晃过。
风默的呼吸渐渐慢下来,紧攥着胸口的手也无力地松开。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暗,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光。
空空荡荡。一片死寂。
沙发上蹲坐的少年已经阖上了眼。神色平静得仿佛只是熟睡。
世界依旧如常。他说的没错。他死了,确实没有人会知道。
旁边花花绿绿的书依然摊开着。封面上的人依旧笑得幸福美好。书里的内容依旧荒唐可笑。全都没有改变。
若我们在这个世界的光明已谢,是否会前往另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