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存在。
把他当成一个正常人看待,真的那么难吗?
枫无凛出现之后,他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过去,不同的是,少年看他的时候,是平静的。
那种渴望又在复苏,他几乎要绝望。
你还在期待什么?
你到底还能期待什么?
一切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风默本来就不是个正常人,所有人都说你有病。那个少年,就算他不在意这些,又能怎样?
感情从一开始就不对等。
或许枫无凛只是抱着感兴趣的心态,用最平常的方式去交一个朋友。能够成为朋友当然好,若是不适合的话,随时可以一拍两散。少年间的友谊不就是这样,很正常。
可是他不行。风默做不到那种“正常”,他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执念到底是意味着什么,他知道那种渴望在别人眼里是“病态”的,只是那早已经成为了执念。
当那个女人死在他面前的时候,那种执念就熄灭了。因为连至亲都无法接受。
他不能再期待一次。那种渴望会随着枫无凛的认可和关怀而不断生长,越来越繁茂,然后有一天,枫无凛无法再陪伴他,少年会有自己的人生,他终要抽身离去,于是这棵树会瞬间枯萎,一点绿意都不会留下。
就算没有心脏病,就算原主风莫不回来,他也会死。
一棵树的生长需要阳光,没有阳光它会枯萎。但是它扎根的地方需要提供给它养分。当它在最繁盛的时候枯萎,提供养分的地方也已经没有力量守护它,结局就是它们一起枯萎。
风默会死。
这就是他作为一个人格障碍患者的世界,唯一的执念。
风默从来没有告诉别人这些事,就连被心理医生催眠的时候都没有透露一丝一毫。
这样一个世界、这样一种执念,确实很“不正常”,就算他不理解常人的世界观,他也知道他的世界是不被人所接受的。人们只会觉得他“病态”和“阴暗”,而那个被他当做执念的人,想必也很不幸。
那个女人肯定也觉得她倒霉透了,居然被一个“怪物”纠缠了那么多年。
蹲着的男孩全身都在微微发抖,手指攥紧裤腿,用力得骨节突出。时间在静默和压抑中似乎无限地延长了。
直到护士急急的敲门声传来,男孩才逼着自己放松下来,过度用力让他手脚都麻痹了,休息了好一会儿,他才开门走了出去,整个人已经恢复成平时的样子,只是从头到尾都没再朝镜子看一眼。
那天晚上,值班护士看着他靠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手里的书,问他是否要开着灯,男孩只是摇了摇头,就那样坐了一整夜,因为窗帘没有拉上,从病房里看出去,可以看到天上很圆的月亮,还有比平时亮了不少的月光。
那本书,风默还是没有看,只是在坐了一夜后,又把它放进了抽屉。
它很独特。没错,对他而言是很独特。但是不能代表什么,它不代表承诺,也不代表认可,所以不能沉沦。
一个人要下地狱的时候,不能因为所谓的执念和留恋,就妄图拉着另一个人也下去,那样太过自私,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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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由于一夜没睡,风默在第二天早上梅儿护士来送早饭时被狠狠鄙视了一通,因为他……“辜负了尽职的梅儿护士没日没夜、苦心孤诣的照顾和关爱”,并且使“善良的她脆弱的小心灵受到了伤害”……于是风默不得不听话地在爱心护士的强制搀扶下下床……“练起了走路”。尽管他不明白为什么熬夜之后的恢复方法是走路而不是补眠。
梅儿护士的想法,他从来就没明白过。
室外阳光一片明亮,映照得宽敞的病房也不再那么昏暗死寂。不管生活如何悲喜无常,太阳依旧照常升起。
靠近窗边的时候,风默仰头眯着眼睛看了下明晃晃的日光,感受到阳光打在脸上适宜的温热,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些许,他又低下头继续走。
旁边梅儿护士还在不断地发表个人演讲,她比他要高半个头,褐色的大波浪卷发偶尔会因为女孩太过激动而拂到他的脸,男孩也只是略显僵硬地微微把脸错开。
虽然极为不习惯别人的肢体接触,但医护人员的话也不能不听,尤其是当这位护士有着能把复健说成“小孩儿学走路”并且持续在他耳边演讲一小时“论梅儿护士的存在对病人的重要性”这种强悍的技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