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默突然有些难过起来,“枫无凛,你等了好久了。”
在他彻底睡着之前,他们做了很多个约定,从万圣节的南瓜灯到圣诞节的圣诞帽,从除夕的守岁到春节的拜年,从元宵节的花灯到复活节的彩蛋,每一个节日都有一个约定。因为风默以前不过节,枫无凛就一个一个解说给他听,然后许诺很多很多的陪伴和礼物、拥抱和亲吻。
每一个承诺他都做到了,房间里满满的都是他送的礼物,风默也一直被照顾得很好,虽然因为昏睡无法进食,身体依旧消瘦,却比之前健康。
可是风默许下的承诺却并没有做到,他昏睡了那么久,让枫无凛一个人孤独地等了他那么久,什么都没做,睡着之前甚至都没有道别。
风默伸手去推枫无凛的肩膀,想退开一点去看对方的脸,却被牢牢按在怀里动弹不得,他疑惑地拍了拍枫无凛的手臂,要求道:“枫无凛,我想看看你。”
在风默的概念里,思念就是思念,喜欢就是喜欢,他不懂得掩饰,所以他每次都能坦诚地告诉对方他的要求和想法。
他好久没见枫无凛了,现在想看他,就这么简单。
枫无凛缓慢地抬眼,幽深血红的眸子有些骇人,他吻了吻风默的脖子,安抚地说:“再抱一会儿,阿默乖。”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可怖,原本深蓝的眼睛变成血红本就非同寻常,枫无凛是那样珍惜风默,怎么可能让刚刚成年的风默见到他这副样子?
哪怕他的阿默已经从男孩成长为青年,在他心里也依旧是需要他爱护的珍宝,依旧是懵懂的孩子,仅仅是因为他爱他,在他眼里风默不管学会了多少东西,懂得了多少人情世故,都是他永远需要保护的人,他再怎么成长都是他的阿默,无关其他因素。
“哦。”风默点头,放松地靠在男人身上,他是正对着门的,所以门口的景象一览无余。
此刻神情激动的少年正抱着一个文件袋想往这边跑,却被古越握住了肩膀压制在原地不能动弹,他瞪着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定定地盯着风默的脸,嘴里一直喃喃自语,却根本没人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风默被他眼里的憎恶刺得缩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眨眼,下意识往枫无凛怀里贴,慢吞吞问:“枫无凛,这个人怎么在这里?”
听到风默的话,枫无凛缓缓闭了闭眼,感觉到自己眼里的血色已经退了下去,才松开紧握着风默腰身的手,转身自己直接坐在了男孩坐的那层楼梯上,伸手轻松地把风默抱到腿上,抚了抚他的背。“阿默认识这个人?”
“嗯,我认得。”风默肯定地点头。
枫无凛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阿默还记得什么时候见过他?”
要知道风默一向是不大记人的,他的“过目不忘”仅仅表现在某些方面,只要一和人际交往沾边,就完全不起作用了。
以往问他认不认识某个人的时候,他都是一脸茫然地发呆,愣了好半天都答不出来,有一段时间甚至记不住欧阳函和颜倾情,这次居然回答得这么笃定,不能不让枫无凛觉得吃惊。
“嗯,上次他进了房间,杨助理说是……别人送你的礼物。”风默对当时的对话记得很清楚,他微微皱了皱眉,纠结地想着词,慢吞吞道:“叶蓝说我和他一样,其实不是,我不一样。你是我一个人的。”
枫无凛凝神听着风默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表述,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后脑,他知道风默能说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尽力了。“我知道,阿默不用急。”
“嗯。”风默点点头,他一向很好哄,枫无凛既然知道,那么他就可以放心了。伸手搂着对方的脖子,风默问:“你还没说,他怎么在这里?”
“这个,”枫无凛沉吟片刻,看着风默的眼睛直接道:“他说他就是枫家二少枫默,而且他有你小时候和前阵子的照片。阿默怎么看?”
“……”不解地摇头,风默打量了下不远处还在挣扎的少年,回头奇怪地问:“照片……有什么用吗?枫无凛,我小时候……不在这里,照片在另外一个地方,他不可能拿到。而且,我几乎没有拍过照片。他也不是我。”
风默伸手贴在枫无凛的脸上仔细地摸他的眉眼,重新把脑海里枫无凛的形象描摹了一遍,然后把自己的脸贴上去蹭了蹭,柔软的皮肤蹭在对方的下巴被胡渣扎得有些痒,“你要把胡子全刮掉。”风默皱着眉要求。
枫无凛任由他动作,只是抱着人防止他滑下腿,闻言故意用刺刺的下巴去磨风默的脸蛋,相触的皮肤又软又滑,枫无凛低声笑了笑,“阿默帮我刮。”
他没有再跟风默纠结叶蓝手里照片的问题,毕竟童年对于风默来说并不怎么美好。叶蓝的事他完全可以自己解决了再决定要不要让风默知道。
“……我不会。”风默为难地说,他被扎得又痒又没地方躲,只好木着脸让对方蹭,陈述事实:“会流血的。”
刮胡子刮到流血并不是开玩笑,叶止就是一个典型案例。
枫无凛也想到了去年叶止的“流血”事件,知道风默害怕,也不再逗他,伸手去摸他的小腿,“刚刚说不会走路,腿软了?”
“嗯,没力气。”风默那么久没有进食,只靠自己体内的能量增长和输液来维持身体机能,虽然枫无凛每天都有帮他按摩手脚,但是突然醒了还是恢复不过来,走路双腿发软,他从卧室走到楼下足足歇了五次,最后腿软得撑不住了才摔坐在楼梯上。
枫无凛伸手帮他按了按腿,然后把人横抱起来,走到客厅里抱着他坐在沙发上,“待会儿让付御帮你看看。”
风默认真地点头,双手搂着枫无凛的脖子整个人窝在他怀里,不再动了,过了一会儿才用只有对方才听得见的音量小声地开口道:“枫无凛,我很想你。”
他沉睡的时候并不是全无意识的,只是灵魂到了一个白茫茫的世界,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不会思考,只知道他要找一个很重要的人,就那样茫然孤独地跋涉了好几个月,直到突然听到对方唤他的声音,才终于找对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