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铭眨了眨眼睛,似乎这会儿才从噩梦中醒过来。他整个人随即放松的甩开了被子,笑着说道:“是啊,做恶梦了。”
“梦到了什么?”
“梦见你让我不要离开,待在你身边。”杜铭笑嘻嘻说道。
沈熙闻言莞尔,哭笑不得的说道:“怎么这样,和我在一起居然是噩梦吗?”
“所以说是做梦嘛!”从床上爬起来的杜铭安慰性的抱了抱沈熙,没等沈熙抱住他,杜铭已经抽身而退,走到卫生间里洗漱。
沈熙见状,立刻打电话叫服务员送早餐过来。这个时候观众才留意到酒店外面正播放着原皓彬当年的成名曲《以爱之名》,若有若无的歌声慢慢变得清晰,恰好就是杜铭梦中传出来的旋律。
沈熙就在这样美好的晨光和歌声中,接过酒店服务员推上来的餐车。
等到杜铭洗好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沈熙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早餐。
咖啡三明治全都是杜铭最爱的口味,沈熙动作娴熟的替杜铭在面包上抹好了果酱。杜铭跟随着酒店放松的歌声轻轻哼唱,随着两人的闲聊对话,正在观影的观众们了解到原来沈熙和杜铭都是同一家孤儿院的孤儿,从小一起长大,考上了同一所医学院,只不过硕士毕业后杜铭选择了工作而沈熙继续读博,并留在导师的研究所工作。
因为从小相识,日久生情的杜铭和沈熙早在大学时就走到了一起。平时工作繁忙,根本没有多少机会玩浪漫,而这一次的驱车自驾游,则是为了庆祝两个人成功渡过七年之痒在一起第八年的蜜月旅行。
随着剧情的推进,出现在镜头中异常唯美的景色和两大男神一边游玩一边秀恩爱的举动让放映厅内的观众们暂时忘记了影片开篇的那种恐怖。
而这样温馨浪漫的气氛却在杜铭的又一场梦境中变得摇摇欲坠。
“我昨天晚上又做梦,梦见一个女人躺在病床上劝我找个女人结婚,我觉得那个女人好像是我妈妈。她病的特别重,拉着我的手苦苦劝我,说怕我不结婚不生孩子,到老了没人养老送终……”
吃晚饭的时候,杜铭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做的梦,把这件事当做笑话讲给沈熙听。“哎我跟你说,那梦做的特别真。不光有个女人是我妈,还有两个男人是我哥……”
烛光晚餐的另一头,沈熙一边用刀叉慢条斯理的切割着牛排,一边听杜铭絮絮叨叨的讲他的梦。烛火明明灭灭,将沈熙的轮廓隐藏在阴影中。滴滴蜡泪从火舌处滚落,红的触目惊心。
一道刺耳的金属刮过瓷盘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杜铭的话。坐在餐桌另一边的沈熙有些情绪失控的扔下刀叉,皱着眉说道:“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你还念念不忘了?你要记住,你杜铭跟我一样是个孤儿,没有什么父母家人,我们只有彼此,一辈子只能呆在对方的身边。”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杜铭有些扫兴的放下刀叉,清脆的声响在僵硬的气氛中显得愈加清晰。看着烛光明灭中沈熙愠怒的模样,杜铭特别没意思的说道:“不就是闲聊嘛,你干嘛发那么大火呀?”
沈熙情绪一收,旋即满脸愧疚的看向杜铭,刚要赔礼道歉,就见杜铭已经摔了餐巾站起来:“我吃饱了!”
看着杜铭转身离开的背影,沈熙面色阴沉的低下头。餐桌上,烛光照耀着残羹冷炙般的晚餐,一朵玫瑰花被烛光拉出老长的影子,原本很浪漫的一幕,看起来却莫名的残败,有种支离破碎的冷清。
这一天晚上,沈熙和杜铭虽然躺在同一张床上,却没有任何交流。杜铭背对着沈熙,沈熙凝望着杜铭的背影,月光从窗外倾洒进来,却只能照到杜铭的身上,而在一身之外的沈熙,整个身影都隐藏在黑暗中。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沈熙凑上前去,轻轻搂住杜铭。杜铭眨了眨眼睛,没有反应。
一场莫名的争执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之后杜铭仍旧在晚上断断续续的做着很诡异的梦。梦中都是自己与所谓的家人相处的片段,甚至还有自己与人相亲的场景,就好像看了一场电影一样,那似乎是另外一个杜铭的一生。杜铭被梦境中的生活所迷惑。不过考虑到沈熙对这个梦的莫名反感,杜铭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直到有一天,杜铭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时候沈熙的手机响了。是两人的大学同学同样也是沈熙毕业后在研究所的同事发来的微信,微信名是一堆乱码的同学一边羡慕嫉妒恨的提起沈熙休长假的待遇一边闲聊,突然来了一句“你们一走了之倒是轻松了,杜铭他妈都快气疯了——”
杜铭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他拿起沈熙的手机,还没想好要怎么办,卫生间里突然传来了动静——是沈熙洗完澡出来的声音。
仓促之下,杜铭只好把来人发过来的微信一条条删除,然后把沈熙的手机重新放回茶几上。
身穿浴袍的沈熙走了进来,亲吻着杜铭的脸颊笑道:“时间很晚了,我们睡觉吧。”
“等一下,我想再去冲个凉。”杜铭脑袋一片空白的推开沈熙。
温热的清水从花洒里落下,杜铭闭着双眼站在浴室内,额头抵着墙壁,一边回想着梦中的那些片段一边回想着沈熙同事发来的微信。种种镜头飞快的交叉闪现,不光是影片中的杜铭,就连放映厅内的观众们也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终于下定了决心的杜铭关上花洒,抹了一把脸准备出去。转过身却看到模模糊糊的浴屏上居然出现了一张脸。杜铭吓得大叫一声,豁啷一声拉开浴屏,就看到沈熙面无表情地站在外面。手里捧着一叠换洗的衣服。
“我看你进来的匆忙也没带内裤和睡衣,帮你拿过来。”沈熙这么说道。
杜铭惊魂未定的点了点头。若是在平时,杜铭被沈熙这么一吓肯定要发火,可是一想到自己梦里的情况和方才沈熙同事发来的微信,杜铭鬼使神差的什么都没说。
当天晚上,杜铭躺在床上打量爱人的容颜,却发现原本以为熟悉的面孔在夜色的氤氲下看起来竟然是那么的陌生。
杜铭心烦意乱的做了几个深呼吸,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杜铭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两人在华京的家。房间里空空荡荡的,莫名有些冷寂。
一阵响动声自沈熙的地下研究室里传了出来。杜铭顺着声音走过去,慢慢推开地下室的门。一个男人躺在地下室中间的实验台上,浑身是血。
杜铭吓得手脚发软,他慢慢的走上前去,愕然发现那个男人居然长着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我们都被他杀死了,你一定要逃出去。”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杜铭猛地回头,崩溃的发现身后竟然又站着一个自己。穿着他最喜欢的衬衫牛仔裤,浑身是血。
“啊!”杜铭猛地坐起身来,满身大汗的剧烈喘息。
噩梦的尖叫声惊醒了睡在枕旁的沈熙,他连忙坐起身来抚摸着杜铭的后背,柔声问道:“怎么了?”
“啪”的一声,杜铭下意识的拍开沈熙的手。
清脆的声响让两个人都怔愣住了。
呆愣了半天,杜铭才态度僵硬的说道:“没什么,做噩梦了。”
沈熙静静的看了杜铭一眼,起身下床替杜铭热了一杯牛奶。
享受着沈熙一如既往的温柔对待,杜铭破天荒的感觉到一丝烦闷。对待沈熙的态度也莫名的多了些瑟缩。
杜铭在态度上的改变沈熙完全看在眼中。可是他什么都没说,越加沉默的同时,对待杜铭的态度却更温柔了。
沈熙的举动让杜铭感觉到一丝愧疚,总觉得自己因为一个梦就疑神疑鬼的对待沈熙不太好,可是再联想到沈熙同事发来的微信和越发真实恐怖的梦境,杜铭还是决定要查个明白。
杜铭查证的办法很简单,他在微信上挨个骚扰自己的好友,只问了一句话,“我妈怎么样了?”
下一秒,如海潮一般的信息回复让杜铭险些崩溃。
“伯母她不是还在住院吗?”
“杜铭你跟沈熙到底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你家里人都急死了,差点报警了都!”
“你跟沈熙不是分手了吗?他是不是又绑架你了?”
“杜铭你到底在哪儿?”
“……”
杜铭只觉得头脑晕眩浑身乏力,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
杜铭飞快的跑到卧室收拾行李,找到自己的身份证和钱包准备出门。却在门口碰到了买东西回来的沈熙。
“你要干什么去?”沈熙面无表情地问道。
“回家!”杜铭目光戒备地看着沈熙,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已经不想再跟沈熙说什么。只有提着行李箱与自己越发陌生的爱人擦肩而过。
下一秒,杜铭的眼前一黑,屏幕也是一黑。
杜铭再次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沈熙位于华京家中的地下研究室。自己被绑缚在地下室中央的研究台上不能动弹,地下室的幽白灯光在头顶洒落,身穿白大褂的沈熙出现在身旁,他的手里拿着一支针剂,慢慢的刺进自己的血管。
杜铭剧烈的摇头,极力的躲避着针管,崩溃的大声喊道:“不要,不要,不要杀我,啊——”
“啊——”杜铭猛地坐起身来,满头大汗的喘着粗气,神色惊恐到了极致。
一双手臂揽住肩膀,杜铭宛若惊弓之鸟的转过身,就看到自己的爱人沈熙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问道:“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
杜铭胡乱的点着头,刚要开口说话,突然一怔。他呆呆的看着沈熙说道:“我想不起来自己梦到什么了?”
沈熙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嘴角,摸了摸杜铭额头上的冷汗说道:“反正是吓人的梦,记不起来也好。我去给你热一杯牛奶,你喝了再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