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间有限,周珽跟朱珏说清了来龙去脉,便停了话题,稍稍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才放开:“该回去了。”
朱珏正在浏览弹幕的各种分析,闻言收回目光,看了眼窗外,又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这么一会儿竟然过去了快二十分钟,确实是该回去了。
“你先走。”周珽在他肩头轻轻推了一把示意。
“你打算怎么投其所好引君入瓮?”朱珏也不推拒,站起身理了理衣衫,“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吗?”
虽然朝代变迁什么的在他心中没有特别强烈的感觉,但他现在身为大殷人,吃着皇粮领着皇家津贴,归属感还是有的,在这种事上,自然站在大殷皇室这边。
周珽伸手帮他抚平背后的褶皱:“暂时不用,需要的时候我定会找你。”
“我喜欢你的语气跟态度。”朱珏心中满意,转身撩了一把。
晕黄的灯光下,少年眉眼含笑,凭白染上了一层暧昧。
周珽一直的隐忍克制终于没绷住,伸手将朱珏拽入怀中,狠狠抱了抱。
朱珏愣了下,随即心中一乐,放松身体摆正姿势任由他抱,果然是古人,这种时候还不忘恪守礼制,最多也只是抱抱。
啧,撩汉这种事还得看哥的。
他直起身,抵住周珽的肩膀,场地有限,壁咚是实现不了了,肩咚倒是可以凑合。
“别动!”
周珽目光静静锁着他,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弄。
朱珏又被这双眼苏了一脸,钳住他的下巴,凑上去就是一个热吻,标准的法式湿吻,毫不含糊,顺便还不忘挪开镜头。
弹幕顿时嗷叫成一团。
多亏4个G的小电影熏陶,朱珏理论经验丰富,加上他实践精神可嘉,又有本能作祟,很快得心应手驾轻就熟,并且融会贯通游刃有余。
周珽对亲吻这件事却显然要生涩许多,甚至被惊了下,半天才反应过来,而后很快领悟到了精髓,有样学样地反击了回去。
两人这一吻吻得多少有点忘情,周珽身心都是成年人,朱珏心理更是成年得不能再成年,加上这幅身体即处在易撩拨的少年期,又非常敏感,光是一个深吻便叫他身心颤栗,腿一软,差点跌倒,还是周珽及时伸出手箍住了他的腰,一把将他抱坐在了他的腿上。
这么一打岔,朱珏倒是略略清醒了过来,顿觉丢份,明明是他先挑起的,结果被亲到腿软的竟然是自己!
他现在十二万分的确认,这幅身体绝对有问题!或者说那个云木香珠有问题,正常怎么可能敏感成这样?这鬼珠子到底将他的体质改造成了什么?!
这么一想,顿觉兴致索然,拍拍周珽的肩膀,结束了这个亲吻。
唇舌分开,两人暗自平复气息。
昏黄的灯光,封闭的空间,偷情般的处境,最是能点燃人心中诡秘的欲望,再伴随着暧昧的喘息,暗示性强烈的姿态。
朱珏喉咙发干,某种再熟悉不过的感觉在身体里流窜,周珽的身体也是一片紧绷,他深呼一口气,单手抱着朱珏站了起来,然后迅速将他放远,给他理了理凌乱的衣衫:“别忘了你如今还是公主,要矜持!”
我擦擦,居然还倒打一耙,难道只有他一个爽了吗?
朱珏一挑眉:“多谢将军提醒,我定会谨记在心,谨遵教诲。”矜持就矜持,他倒要看看是谁会先忍不住!
周珽噎住,而后露出一个无奈的神情,眼中含着淡淡的宠溺与包容,语调透着一丝委屈:“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磁性的气音低沉又带着无限温柔,显然已经摸透了朱珏的点在哪里。
太犯规了!
简直一言不合就色/诱!
朱珏心头那点别扭立刻就被抚得平平整整,不留一丝痕迹。
心里忍不住感慨,幸好轮不到他当皇帝,不然以他的自制力,妥妥是要成为色所迷的亡国之君啊。
正伤春悲秋的感叹着,却听周珽话音一转,语调破天荒带着一丝犹豫:“你原来,可曾成过亲?”
朱珏拂着袖子的手一顿,觑见周珽的神色,笑了,这是吃醋了?
不过也算变相夸赞了他的吻技不是?
“成过亲如何,没成过又如何?”他本想摆出个严肃点的神情,但周珽吃醋的模样实在可爱,嘴角的弧度怎么放也放不下去,“我都不介意你成过亲。”
周珽眼里的光亮微微暗了暗:“我只是想知道多了解你一些……”
朱珏嘴角的笑意就敛了起来,忙道:“告诉你也无妨,没有,我没成过亲,不过我原本的世界跟这里不太一样……”
他三言两语简单解释了下两个世界的恋爱婚姻观,然后又着重给周珽科普了下什么叫小电影。
说话间他才突然发现,从始至终,都是周珽一直在对他坦白,不论他问什么问题,只要他知道的,全部知无不言,而他却几乎从没有给他详细讲述过他的事。
这么一对比,莫名就觉得自己有点渣。
听他解释完,周珽先前黯淡的神情瞬间消散不见,重新恢复那副四平八稳永远胸有成竹的模样,含笑轻轻抚了一把他的头:“好了,我知道了,时辰不早,你先回水榭,陛下恐怕会留在宜嫔处,我待会儿会直接回府。”
朱珏:渣什么的完全是错觉!
临出亭子前,他忽然想起还忘了一件事,转身道:“对了,方才宴上那位舞女你可知晓?”
被裴翊的事情一打岔,差点忘了还有这一出。
周珽正抱臂而立,凝望着他,闻言朝他轻轻摇了摇头:“此事你不必担心,陛下比你我心中都要有数。”
这倒是,延昌帝不是色令智昏的傻子,不管是与白月光还是朱砂痣有关,这种意图太过明显,动动脑子都知道有问题。
他便朝周珽挥挥手推开门走了。
宜嫔这一生产生的十分艰难,直到第二天天光破晓,都没有生出来,延昌帝自然不可能彻夜陪同,连当年皇贵妃都没有这个待遇,何况宜嫔,前夜待到水榭宴会结束便回了观风殿。
到了中午时分,宜嫔终于产下了一子,按照排名是九皇子。
陈氏听到是个皇子搂着元宝连连冷哼,却没有说出太过恶毒的话。
朱珏赢了赌约,得了半盘子金银珠宝,另外一半的得主是六公主,她笑嘻嘻抱住,古灵精怪的得意:“哎呀,真是,一不小心又赢了。”
四公主便戳了她一指:“下回定要你输一次!”
讨厌的宜嫔生了皇子,她却并没有多郁闷。
因为九皇子还算健壮,但宜嫔却在这次生产中吃了苦头,甚至不用朱珏出手,已经被判定必须卧床调养,至少也得一两年,否则有性命之忧。
消息被宜嫔捂得紧,但却瞒不过陈氏和朱珏,便是吃瓜路人的贤妃,也有自己的渠道知道消息,然后专门上门去“探望”了宜嫔一番,回来便将真真假假“一不小心”广而告之。
留在皇宫里的二公主也知晓了消息,专门给朱珏写了信询问,字里行间虽然克制,但还是看得出一丝喜意。
然后大大小小的妃嫔们就沸腾了,明里暗里兴奋起来,明明已经入秋,空气里却溢满春暖花开的桃花气息。
窝了一个夏日的美人们纷纷走出了门,盛装打扮在大大小小的园子里赏景,尤其观风殿四周的景观里,时不时便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嫔妃各种嬉闹聚会。
而这其中唯有曾舞女朱衣,现灵美人,总是孤零零一个,显然是被大家孤立。
延昌帝“不负众望”隔天便收用了那倾国倾城的舞女,且直接册封正四品美人,还怜其无姓,特赐封号灵。
“灵偃蹇兮姣服”,用在舞姬出身的嫔妃身上倒算恰到好处,不过不知为何,朱珏却第一时间联想到了亡灵一说。
他冷眼旁观,这位灵美人性格十分安静,小小年纪颇有几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模样,从不因为自己美貌而生傲,也不因为被孤立而难过。
每日该吃吃该喝喝,定时定点出来透气,除了那日宴会上露出惊吓外,几乎再没有见过她失态,永远一副淡定安之若素的样子。
一来二去,原本还怀疑有什么阴谋的观众纷纷倒戈,一边舔屏一边想象各类理由给美人开脱,什么被利用身不由己等等。
朱珏对大众颜狗属性已经习惯,对这些弹幕直接忽略,只挑有价值的信息看。
不管这位灵美人是自愿还是被胁迫,都不重要,从她参与到事情中时就注定了她的结局不会好,听周珽的语气,显然在他前世这位灵美人也是出现过的,但并没有造成多大的轰动,否则也不会是令贵妃笑到最后了。
朱珏其实更好奇的是这位灵美人所代表的是谁,是延昌帝的白月光还是他舞女出身的生母?他猜测是白月光,毕竟生母什么的,还是稍稍有点重口味的。
可惜那天时间有限,没有来得及问周珽,下次有机会一定要问个清楚。
或许因为宜嫔生产不宜挪动的缘故,中秋过完半月后,延昌帝才下旨移驾回宫,他若不提,朱珏还以为是打算要留在这玉熙园中过冬了。
临走的前一天,朱珏去找延昌帝,却难得扑了个空,他一路遁着延昌帝的足迹而去,最后在东北角的飞霜台找到了他。
82.八十二喜忧
飞霜台在整个玉熙园的东北角,而且是最东北角的一处,十分偏远,整个院落建在一座小山腰处,之所以叫飞霜台,是因为冬日大雪之后,这里远远看去仿佛一座布满冰霜的玉台。
但玉熙园本是避暑行宫,大殷历代皇帝多是夏日来此,秋日回宫,而且并非每年都会来,尤其延昌帝登基后,至今只来过寥寥几次。
所谓的冬景不过是闲暇时想起过来一赏罢了。
太子还是大皇子时,几乎每年冬日都会在玉熙园举办赏梅宴,他被封太子后,这宴会搁置了一年,而后由二公主接手重新操办了起来。
梅园倒是跟飞霜台离得不远,尤其站在飞霜台上,恰好可以将整个梅园尽收眼底。
朱珏走到梅园的时候,心中忽然一动,也不急着上去,调整直播视角,让观众帮忙看看延昌帝在飞霜台上做什么。
“主播记得飞霜台上的两棵石榴树吗?皇帝正看着石榴树发呆。”
记得。
飞霜台并不大,是个一进的院子,典型的四合院式样,不过内里挺大,正中面阔五间,左右面阔三间,又加有抱厦回廊,院子里无花无草,唯有大门口栽种着两棵石榴树。
朱珏头一回带着观众来参观时还奇怪了一下。
后来问了宫人才知道,原来这飞霜台曾是延昌帝当年跟生母孝纯文太后所住的地方,同时也是高祖淑妃跟十六皇子衡王丧命之处。
据说当年那位淑妃入园不久,衡王便出了痘,为避免传染,主动提出搬到偏僻处,这位淑妃与孝纯文太后有旧怨,故意提出看中了飞霜台,还要延昌帝跟孝纯文太后帮忙照看,哪知这一照看便照看出了一场大火,双双命丧黄泉。
按照知情人描述,事发当日下了一场雷阵雨,虽然那雨来得快也去的急,但却留了风,导致小小的火势迅速蔓延,酿成了惨剧。
而且当时延昌帝与孝纯文太后也在其中,但两人都没有大碍,并且在晕倒的延昌帝手里发现了点火的工具,以此确定火起的源头正是延昌帝,后来孝纯文太后更是亲口承认是她教唆。
一把火差点将飞霜台烧了个精光,正殿五间火势最旺,大半倾塌,两侧倒是基本完好,不过这院中的草木可不是大火烧毁的,而是本来除了门口两棵石榴树就没有别的。
所以现在的飞霜台是后来重建起来的,事发后高祖处死了孝纯文太后,也对延昌帝厌恶至极,专门下了口谕让他留在这飞霜台,无故不得外出。
朱珏当时听到这些消息不免唏嘘,他虽然少失怙恃,但至少幼年幸福,父母恩爱,延昌帝这样的情形,没有黑化也没有变/态真的是很不容易。
当然,当年之事时间久远,已经无从知道延昌帝母子究竟是被冤枉背了锅,还是他真的是被教唆做了错事。
知道真相的,恐怕只剩延昌帝跟苏孚吉两人了。
朱珏正放慢脚步犹豫要不要上去,毕竟延昌帝是在缅怀过去,他这么去打扰有些贸然了,弹幕却告诉他他被发现了。
“苏公公看到主播了,上去跟皇帝说了声,皇帝回了神,往主播这边看过来了。”
朱珏下意识抬头往上看去,或许是心理作用,明明隔得这么远,却好像真的跟延昌帝对上了视线一样。
不过既然被看到了,就不好半路走掉,否则岂不是间接证明他知道些什么吗,虽然他也不确定延昌帝知不知道他暗地调查过他。
上了飞霜台,延昌帝远远朝他招手:“过来。”等他走近,居然塞了一个火红的大石榴给他,“尝尝,这可是百年石榴树结的果,格外甜,朕小时候就盼着等它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