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信鸽是当初孤留在边境的,此时传来,也不知是不是边境又有战祸。”太子昭叹了口气,扒开竹筒,从里头抽出一根布条。
唐越也跟着紧张起来,他还记得太子昭说过年后要出征的事情,他当时也有心想去的,可现在身份变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跟去。
太子昭看完信的内容,嘴角露出一道舒心的微笔。
“是好消息?”唐越也跟着笑了,心想:难道留在边境的将士已经打了胜仗不成?
太子昭点头,“很好的消息,去年冬日过冷,连南晋都灾祸连连,北越更胜,由于死伤众多,国库拨了银钱又被中饱私囊了大半,以至于百姓死伤惨重,想来是无暇开启战端了。”
唐越暗暗松了口气,这可真是绝顶的好消息啊,没有战争,太子昭便不用离开邺城,边境的百姓也可以得到一个休养生息的好机会。
第167章 尽力而为
“唐小郞……唐小郞……”一道急促的呼喊声从府门一路传到后院,所经之处的侍卫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最后还是王鼎钧将人挡了下来,微笔着问:“赵偏将何事如此匆忙?”
赵三郞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抓住王鼎钧的胳膊,“快,太子妃在哪?我要见他。”
“你都知道那是太子妃了,又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而且你大概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王鼎钧善意地提醒他,如果太子殿下真要追究起来,一个私闯太子府的罪名可够他吃一壶的。
赵三郞目光急切,将他往旁边一推,继续往里闯,“我真有急事,人命关天的!”
唐越在书房里练字,隐约听到嘈杂的声音便走出门,对急匆匆跑过来的管家问:“发生什么事了?”
“郞君,是赵三郞来了,说要见您。”
唐越一头雾水,“那就让他进来啊。”他又没说过不准赵三郞进门。
管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小声回了一句:“他是直接闯进来的。”在太子府,可没这样的规矩。
唐越大步走出院子,皱眉说:“那一定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以赵三郞的性格,平日里连太子府都不愿意来,何况是闯进来。
等他见到人,对方果然眼睛大亮,扑过来拖着他就往外走,“快随本公子去。”
唐越握住他的手,站着不动,“别急,先把话说清楚,要去哪?做什么?你总要先让我有个准备。”
赵三郞闻到言愣了下,拍了自己一巴掌,“对对,还没带药箱呢……我母亲重伤,府里的医者都说不行了,我没敢耽搁,直接跑来找你救命!”
唐越大吃一惊,也不敢拖延了,忙跑回屋子里取了药箱,又让人去通知惠安堂随时做好接应的准备。
赵三郞是骑马来的,唐越骑马太慢,干脆和他共骑一匹马,风驰电掣般地朝镇国公府冲去。
等到了国公府,他才有时间问:“伤哪里了?怎么伤的?”
赵三郞拳头握紧,手背上青筋尽显,牙齿也咯噔咯噔地响,显然是气急了。
“都是那个贼人,还有……我父亲!”赵三郞几乎是咬着牙吐出“父亲”二字的,唐越从他眼中看到了满满的恨意。
他吓了一跳,这对父子本来关系就不好,前段时间好不容易缓和了些,怎么就闹开了?难道是镇国公又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两人一路往里走,路上遇到的下人都惨白了一张脸,没有人脸上露出笑容。
等冲进后院,赵三郞抓住一位老婆子问:“邢妪,我母亲大人如何了?”
那老婆子看到赵三郞先是一喜,继而又流下眼泪,“三郞,快进去看看夫人吧,夫人她……”
赵三郞腿一软,还好唐越及时扶住他,拉住他就往里跑。
屋子里塞满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充斥着悲伤的气氛和哭泣的声音,硬是让人无端生出两分悲凉来。
“滚开!”赵三郞随手扯住一个女人的胳膊,将人丢到一边,然后暴力地分开了一条道。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片刻,众人都回头看他,唐越眼尖的发现,不少妇人眼眶发红,眼底却藏着暗喜。
他暗暗叹了口气,这些想必都是镇国公的女人了,有谁会真心为自己的竞争对手伤心呢?
“麻烦不相干的人都出去,人太多,不利于病人呼吸!”唐越淡淡的开口。
在场多数人都不认识唐越,还在猜想这人是谁,就被一群冲进来的护卫抓着丢了出去。
霎时间,院子里又响起了鬼哭狼嚎的声音。
“逆子!你也太大胆了,怎可对长辈无礼?”镇国公愤怒的吼叫声随之传来。
“哼,我可不承认这里有我的长辈!”
唐越没去管他们父子争辩,急忙跑到床边,指着一名看似近身伺候的侍女说:“你将镇国公夫人受伤的情况一一道来……派人去端热水来,还有干净的白布。”
见那侍女呆愣着没反应,唐越吼了赵三郞一句:“赵显,你他妈吃错药了?这种时候还吵个屁啊!”
赵三郞回过神来,总算是有些清醒了,一一指派了任务,这才让唐越顺利了些。
“我需要脱掉夫人的衣裳检查她的身体,留下两个人帮忙,其余人出去!”
“不可!”镇国公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赵三郞眼睛又红了。
唐越好气又好笑,“国公爷,您别忘了我是一名大夫,难道说你是不想救尊夫人的性命么?”
“可你也是男子!岂能……”镇国公瞪大了双眼,一副要找唐越拼命的模样。
唐越嘴角一弯,回答道:“那又如何?我也是太子妃,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别再耽误我救人,或者……”他瞥了赵三郞一眼,“或者国公爷可以写下休书,不认这个妻子,但人我是一定要救的。”
唐越这话说的理直气壮,赵三郞意会,直接把他老爹赶出去,一句话也不想说。
他心里清楚,就算父亲会因此休妻,他也不会让他母亲死了。
没有了阻碍,唐越让人脱了镇国公夫人的衣裳,仔细检查一番,发现最致命的伤是在后腰上,结合刚才那侍女的阐述,应该就是这里撞到了硬物,然后跌倒时,头部又遭受撞击,才导致她不仅失血过多而且发生了休克。
唐越先给她止血,但这样的出血量不输血根本不行,可如果要输血,只能把她抬到惠安堂去,第一次做输血的手术,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赵三郞站在一旁咬手指,不敢打扰唐越丝毫,见他久久不动弹,眉头紧锁,一颗心紧张地都快跳出来了。
“怎样?我母亲她……她……”赵三郞虽然对唐越有种盲目的信任感,可也知道,并非什么伤病都能治好的。
唐越在脑中分析了利弊,朝他招招手,把情况先告诉他,“要不要输血你来决定,风险很大,一来那设备还在实验阶段,二来,我不敢保证病人输血后不产生排斥反应。”
赵三郞听的云里雾里,根本听不懂,但一想到要把一人个体内的血液抽出来输进另一个人的体内,他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话要是让太医署那些太医听了去,不知道会不会骂唐越是疯子。
他咬了下嘴唇,坚定地看着唐越:“我信你!你觉得怎样做最好就怎样做,不管结果如何,我都相信那是最好的结果!”
唐越在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感动,他拍了拍赵三郞的肩膀:“你这话让我责任重大啊!”
“找八个身高一致,身体强壮的护卫来,我要把令尊抬到惠安堂去,再去找十几个人身体健康,祖上三代没有患过大病的人来,男女不限,我要匹配血型!”
赵三郞不敢耽搁,在这个家里,他也是半个主人,要找些人干活不成问题。
镇国公还不知道唐越的诊治方法,只以为是要把人抬到药铺去就近照顾,训了赵三郞一顿,就让管家把库房里有的好药材统统找出来一起送去。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希望自己的发妻死亡,于公于私对他都没好处,何况这件事的起因还那么难以启齿。
罢了,只要她能性命无忧,无论她成什么模样,镇国公夫人的位置就不动了。
如果让赵三郞和唐越知道他这个想法,恐怕除了冷笑还是冷笑。
出了镇国公府的大门,唐越喊了一声:“慢着!”见大家疑惑地看着他,唐越凑到赵三郞的耳中问了句:“三郞,人介不介意赵家的名声?”
赵三郞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唐越便解释了一句,对方果然嘲讽的勾起唇角,“那是他们父子的名声,与我们母子何干?”
“那就好,让人把排场摆的大一些,再找几个口才好的把今天的事润色一番,传播出去。”
如果镇国公夫人只是小伤,唐越绝对不会用这种方法,毕竟他也要顾及镇国公夫人的颜面,可事到如今,人都快死了,还要脸面何用?
一想到这一家子乱七八糟的关系,唐越对那位镇国公就无法生出半点好感来。
“好,就按你说的做。”
于是乎,等唐越带着人赶到惠安堂,一路过来的茶馆酒楼里就流传出了镇国公宠妾灭妻,纵容小妾打伤主母的丑事。
“听说啊,人当时就快咽气了,几个大夫都说不行了,还是唐神医去了才把人救回来一口气的。”
“这唐神医医术真如此之神?”
“这点不用怀疑,唐神医可是连利剑穿胸的患者都能治好的,不过我听说那镇国公夫人也不一定能好,据说失血太多,还没有渡过危险期。”
“啧啧,这高门大户的隐私实在令人心寒,这镇国公当初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怎么会如此糊涂呢?”
“依我看啊,八成是府上那位妾室太过美貌吧?”有人低声淫荡地笑了笑。
“这话我可不信,那位妾室生下了庶长子,年纪肯定一大把了,再美的女人上了年纪不都那样?”
“嘁,不是还有歌词叫风韵犹存么?”
“呵呵……”
“哈哈……”几人对视一眼,相继大笑起来。
不过说归说,这种话大家也就敢私底下小声聊几句,不敢大肆宣扬,不过一人传一人耳,消息还是很快传遍了邺城。
唐越一到惠安堂,立马让人将手术室收拾出来,又吩咐陈老带着人去验血。
药铺里的三个老大夫都是跟着唐越做过实验的,知道怎么抽血验血,只是他们对这样的理论还是无法接受。
不过,今天来了这么一个现成的案例,他们一个个都精神亢奋,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小心谨慎地动手。
“郎君,老夫自作主张从别院调了十个帮手来。”陈老向唐越汇报。
“做的很好,陈老经验丰富,等会手术还请且我一臂之力。”
“荣幸之至!”陈力老激动地看着唐越,他此生能看到一场这样的手术,死而无憾了。
项安从人群后钻进来,“师父,我也要进去帮忙!”
唐越嘴角一抽,敲了他一记,“你年纪太小,学的也不够扎实,先别添乱,去帮忙抽血难血,记住!一定要找到匹配的血源,先从赵三郞开始!”
赵三郞一听自己也要抽血,忙跑过来,撩起袖子拔出匕首就想往手腕上割,吓得唐越大骂:“你干什么?有你这么鲁莽的吗?进去听大夫吩咐行事!”
赵三郞讪讪地放下袖子,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唐越,唐越当然明白他的心情和担忧,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尽力而为!”
“谢谢!”赵三郞耷拉着肩膀说。
第168章 果然世家子弟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唐越也没闲着,趁着验血抽血的时间,他把手术室重新检查了一遍,该准备的工具,该准备的药材,一个也不能落下。
这些都是做惯了的,在前世,他上过无数次手术台,只是这一次,却比他第一次上手术台还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