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元皇帝的传召早在姬夏陌的预料之中,倒是比他想的要早些。
马车到了宫门前停了下来,姬夏陌下了马车由秦焱领着,畅通无阻的入了内宫。
秦焱贴着姬夏陌,嘴唇不动压低了声音。“夏陌,皇上传召,到底意欲何为?”
姬夏陌横了秦焱一眼,揉了揉鼻子学着秦焱的样子,笑的没个正形。“圣心难测,草民不敢妄加揣测。”
“姬夏陌,皮痒痒欠收拾了是不是?”秦焱瞪眼,扬手就要招呼姬夏陌的脑袋。
“靳哥~~~”姬夏陌脑袋一缩,可怜巴巴的求庇佑。靳无极淡淡的扫了秦焱一眼,手中破染移动三分,冰凉的剑柄抵在了秦焱的后腰。秦焱身子一僵,愤愤的瞪了姬夏陌一眼,一脸憋屈的耷拉了下来。
姬夏陌双手枕着脑袋,不嫌事大的看着热闹。秦焱磨牙,恨不得扑过去搁姬夏陌脸上咬两口,可是有靳无极这尊煞神挡着,打又打不过,憋了一肚子的火。
三人来到御书房外,一直候着的小太监迎上一一见礼。“姬长公子,皇上已在里面等着了。”
姬夏陌解下披风递给靳无极“靳哥,秦小焱,你们二人在外等我。”
御书房的门被打开,待姬夏陌进入后,又迅速关闭。秦焱皱眉扫了一眼四周,略显焦躁。
“公公,不知皇上这般急切的召姬公子入宫所为何事?”秦焱凑到小太监的身旁,低声询问。
小太监躬身后退一步,陪笑道。“这圣上的心思,哪是咱们做奴才的能猜得到的?不过秦护卫也莫要担心,皇上今日心情看似不错,想来不会为难姬长公子的。”
“你……”
“秦公子。”靳无极出口打断了欲要继续追问的秦焱,秦焱抬头撞上靳无极冷淡的双眼,顿时心头一凉,也知自己鲁莽了,只得收了声,压下满心不满候在了一旁。
姬夏陌进了御书房,偷偷打量着四周。盘龙金炉弥漫着朦朦香雾,檀香木雕盘旋四面屋檐栩栩如生,沉香木板内镶玉石,踏足温润,步步生香。正殿中央镶有一颗明月宝珠,四面雕有金莲,宝珠幽光给安静的御书房添了几分神秘气息。
穿过两道门,姬夏陌来到内室,一眼便看到坐于案后,支头小憩的凤元皇帝。
姬夏陌犹豫片刻,还是俯身虚跪,行了一个大礼“草民参见皇上。”
半响不见答音,姬夏陌抬头偷看一眼,却见凤元皇帝浅睡不醒,顿了顿,再次躬身,加大了声音。“草民参见皇上!!”
凤元皇帝依旧未应,姬夏陌正欲再喊,凤元皇帝突然出声打断了姬夏陌卯足的一口气。“行了,你这一声出了口,怕是护卫禁军都要冲进来了。”
岔了一口气,姬夏陌鼓着红彤彤的小脸,囧囧有神的看着凤元皇帝,有些幽怨。
凤元皇帝睁开眼睛,喝了一口冷茶靠在了椅背上,轻舒出了一口浊气,这才将目光放在跪着的姬夏陌身上。
被凤元皇帝看的心虚,姬夏陌忍不住埋下脑袋,怯怯的拽了拽衣摆。凤元皇帝轻嗤,淡漠的表情叫人分不清是喜是怒。“朕已将所有人遣了出去,这个头不想磕就起来,你不累,朕看的都累。”
姬夏陌睁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凤元皇帝,又惊又疑,虚跪的双膝一抖,差点真的跪了下去。
姬夏陌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只手揉着微酸的腿,干巴巴的杵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凤元皇帝看着姬夏陌哼了一声,随手拿起案上的折子翻看起来。“怎么?怕了?”
“恩。”乖乖的点头。
“怕了就乖乖的磕头,免得哪日撞上朕不悦,砍了你的脑袋。”
“不能跪。”姬夏陌摇头,一脸无辜。“腿有毛病,缺钙。”
“……”凤元皇帝
“跟你说什么废话。”凤元皇帝皱了皱眉,将手中的折子合上扔在了桌子上。姬夏陌拱手俯身,不敢抬头。
凤元皇帝盯了姬夏陌半响,突然笑了出来。“这些日子朕吃睡不下,你这气色倒是不错。”
“回皇上,草民想得少,吃得好,睡得自然也沉。”
“你的心倒是宽。”凤元皇帝这一笑,原本凝结沉重的气氛顿时松弛了下来。姬夏陌面上不显,心中却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姬夏陌,你可还记得那日你呈上的书信一封?”说道正事,凤元皇帝的表情又严肃了起来。
“知道。”姬夏陌沉默片刻,突然拱手深深的做了一个揖。“草民可助皇上,解护国公之危。”
秦焱守在御书房外来回走动,满脸焦躁,靳无极屹然不动的候在一旁,面上虽无表情,握剑的手却不断的在收紧。
“靳护卫,你说夏陌都进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出来?”秦焱挠着头,看着紧闭的御书房恨不得闷头闯进去。
今日凤元皇帝突召,虽未道明何事,可是靳无极却能清楚的察觉到姬夏陌笑容下的沉重,那种沉重,决然,是靳无极从未在姬夏陌身上看到过的,让他有些心慌。
太阳从日上正午,一直到渐渐西去,一直紧闭的御书房大门终于打开了,姬夏陌表情平静的走了出来。
“夏陌!”秦焱一喜,快步迎了上去,上上下下将姬夏陌打量了一个遍。
“什么表情!”姬夏陌没好气的一巴掌拨开秦焱的脸。“我又不是去上刑场,这几天小爷本就运气不好,你就别给我沾霉气了。”
“老子担心你。”确定姬夏陌没事,秦焱直接一拳砸在了姬夏陌的肩膀上,乐呵呵的骂道。“老子守你到现在,饭都还没吃呢,快饿死了!”
笑看着张牙舞爪的秦焱,姬夏陌好笑之余,心口微暖。“能出宫吗?小爷请你吃大餐去。”
“必须的!”秦焱欠揍的一拨额头的碎发,一脸瞎得瑟。
靳无极走到姬夏陌身旁,将手中的披风重新披到姬夏陌的肩上。
“夏陌,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见靳无极接过姬夏陌手中的东西,秦焱这才看到姬夏陌手里多出来的两样。
“一道圣旨,一个……”姬夏陌的手放在一个锦盒上,停顿片刻,缓缓锦盒打开。
“这是……”秦焱睁大眼睛,一脸震惊愕然。“御赐金牌!!!”
锦盒中所放的正是一面刻有‘凤’氏皇姓的金牌,九龙凤字金牌犹如皇帝亲临,亲王皇子得见亦要行跪拜之礼。
姬夏陌合上锦盒,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眯眼看着天上半散的乌云,低声道。“靳哥,我好像又给自己惹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靳无极看着姬夏陌微倦的眉宇,伸出一只手缓缓的握住了姬夏陌的肩膀。
‘我一直都在。’
姬夏陌看了靳无极一眼,微微一笑,突然握拳冲天。“秦小焱!!地点宫门外,目标,大猪肉包子!冲啊!!!”
“冲……”秦焱木木的点着头。
姬夏陌跑了没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回头泪眼朦胧的望着靳无极,可怜兮兮的张开双手。“靳哥,我脚软~~~~”
“……”靳无极
[正文 第五十七集能都要吗?]
凤元皇帝亲笔御书昭告天下,御赐姬夏陌九龙凤字金牌,代天子在外,理天下冤案,平万民之反,不接编制,不受约束,只受命于天子,所查真相不经他人之手直呈圣前。此诏一出,朝野震惊。
姬夏陌九龙凤字金牌在手,在所有人还未反应回神时,雷厉风行,将手中屠刀直指刑部。
姬夏陌调出刑部近三年内的所有案宗,不给刑部丝毫喘息的时间,重审重判。与此同时,姬夏陌公堂外设,万民有冤来鸣必当众审理,不误判,不冤判,但求问心无愧,百姓心服口服。
一时间,丞相府门庭若市,整个皇城闹得是沸沸扬扬。
姬夏陌将手中一本厚厚的册子扔在桌子上,面上隐有戾色。
靳无极看了姬夏陌一眼,上前拿起册子随手翻看了几页,眉头微有皱起。
姬夏陌喝下一口茶,冷冷一笑。“三年的案宗内,四成冤判,三成重判,还有两成模糊不清,仔细的算来,底子清清楚楚还算干净的不过一成。早知刑部有一笔糊涂账,却没想到叫人恶心成这样。”
靳无极合上册子放回了姬夏陌的面前。“你打算怎么做?”
“不是我打算怎么做。”姬夏陌拿起册子望向靳无极。“而是皇上他打算怎么做?”
明白姬夏陌的意思,靳无极点头不语。
姬夏陌将册子收回盒内,看着窗外随风摆动的梅林,脸上的戾色渐渐平复了下来,添了几分深思。
“靳哥,你说现在外面有多少人盼着我死呢?”姬夏陌剥了一个橘子递给身旁的靳无极,玩笑道。
“公子为民伸冤平反,乃是大善,自得百姓爱戴崇敬。”
“听你这般说,我还真是伟大。”姬夏陌笑了笑,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忽然暗下,声音也低了几分。“靳哥,你我若是旧相识,你就知道我有多混蛋了。”
靳无极吃橘子的动作微顿,黑眸移向姬夏陌模糊的侧脸,眼中闪过疑问。
姬夏陌支着下巴,表情迷离“我现在正在做的这些是皇上想做,却又无法去做的事情。而我想要的,也只有这个九五之尊能给我。从始至终,一切不过是一场你情我愿,相互利用的交易罢了。”
靳无极看了姬夏陌半响,沉默的将手中的橘子递了过去。姬夏陌回过神,散去眼中的惆怅,给了靳无极一个笑容。“剥给你吃的。”
靳无极伸手握住了姬夏陌的手,安抚的紧了紧。
“靳哥~~你占人家便宜,你要负责~~”兰花指一翘,姬夏陌眼神幽怨,含羞带怯在靳无极胸口上砸着小粉拳。
“……”靳无极
淡定的握住姬夏陌砸来的小粉拳,将手中未吃完的橘子放回姬夏陌手中,靳无极拿起一旁的破染,转身离开。
“靳~~哥~~”姬夏陌扬手,泪眼朦胧,悲痛欲绝。“不要离开我,山无陵,天地合,靳哥你可还记得当年一同陪你同床共枕的小陌陌~~~”
靳无极脚下一顿,淡漠的扫了一眼身后抱着他的腰,演技浮夸的姬夏陌,手中破染开鞘三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姬夏陌一缩脖子,‘咻’的松开了爪子,可怜兮兮的对着手指。
靳无极走了三步,脚下再次停下,侧目看了一眼扁着嘴一脸委屈的姬夏陌,冰冷的心脏渐渐软下,最后化成了淡淡的无奈。
靳无极站了片刻,转身重回姬夏陌身边,表情冷淡,漠声开口“身为七尺男儿怎可轻易流泪,以后不可再作此忸怩娇态,以免惹人轻看耻笑。”
姬夏陌眼睛一亮,贱兮兮的黏上靳无极,龇着一口小白牙,典型的记吃不记打。“靳哥,我给你剥橘子吃。”
皱眉看着姬夏陌撒娇的萌态,靳无极似乎连自己都未曾发现,眼底的那一滩柔水。
“靳~~哥~~”
“人前不可如此。”果然,还是无法对他狠下心来。
“恩恩~~”小鸡啄米的点着小脑袋瓜。“靳哥,么么哒~~”
‘笨木头!就知道你吃这招,心疼我还不好意思说,真是笨蛋!’
姬夏陌笑眯眯的剥着一个橘子,心里得意洋洋的支着两只剪刀手,笑的嚣张。
黑夜,皇城上空,一道蓝光划过黑暗,疾驰在楼阁之上。寒风呼啸,一束金光在蓝光的追逐下走投无路,被逼退在一处隐秘的狭隘角落,进退两难。
蓝光落在阁楼青瓦之上,化成一黑衣短衫少年,纤细的手指间灵活的把玩着一枚铜钱。少年约摸十七八岁,肤色微白,面容精致,短发高高的扎成一个短短的马尾。猩唇微扬,似笑非笑,透着几分阴森邪气。
少年歪头看着被逼到死路的金光,红唇笑容肆意,细长的眼睛闪耀着兴奋的亮光,铜钱飞速的在指尖旋转不停,萦绕着幽幽蓝色。
猩红的舌头舔过唇角,少年突然伸手,五指化掌,铜线悬浮在掌心跳跃不停,蓝光交织,四面八方的朝着角落的金光围去。
金光挣扎在蓝色的禁锢之中,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少年笑容越来越盛,闪闪发亮的眼睛和嘴角扬起的笑容,给人一种诡异的阴森狡邪。
在愈来愈收紧的蓝网中,原本垂死挣扎的金光突然停下,瞬间消失于无形之中。
少年脸上一凝,扬手收回铜钱,纵身跳跃到了角落下,看着四周空无一物的黑暗,少年脸上渐渐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