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棠道:“好好,一起。”
两人并肩走着,稍微隔开了一点距离,雪化的第二天最冷,街边的雪水也混着泥土乌糟糟的,乐天问道:“你是不是又跟老爷子吵架了?”
“差不多吧。”杜云棠话变少了。
乐天道:“你都快过三十生辰的人了,有些事情与老爷子说不通的,你要么不要说,要么就让让他,横竖他也是你父亲,你虽然现在是很有本事,但你也要想想,你有这些本事,也是靠你父亲供你去学的,我是从小到大没见过父亲的人,你有,该多珍惜,云棠,你是个有主意的人,应该能想明白。”
杜云棠听乐天小声絮絮叨叨,心里也平静下来,程乐天说的话总是那么中听,常言道忠言逆耳,而程乐天却是又有道理说得又好听。
但杜云棠此时心里又慢慢浮现出了另一个念头——程乐天现在仿佛妻子在劝诫自己的丈夫一般,这个念头一起,杜云棠的耳朵里,程乐天的声音都仿佛变了调,婉转缠绵起来。
“喏,这里就有黄包车了,”乐天上前对黄包车师傅说了地点,回头对呆愣愣的杜云棠招了招手,“走吧,上车。”
杜云棠回了神,见乐天拧着眉,团着猫,小脸埋在黑裘里,正是个娇太太催丈夫的模样,杜云棠抖了抖,把自己满脑子的想象强行扔了出去,上前坐了后面的车,对乐天道:“还要坐黄包车,很远吗?”
“不远,就在杜公馆附近。”乐天漫不经心道,“师傅,走吧。”
杜云棠在后面的黄包车上如遭雷击,程乐天要把房子买在杜公馆附近?
杜公馆的地段是极好的,也极为昂贵,到了地方,杜云棠发觉这间公馆的确离杜公馆很近,不过步行十多分钟的距离。
房子是一栋西式的白色小洋楼,经理人给他们介绍,说是以前一个洋人住的,那洋人回国了才留下的这套。
杜公馆附近住着的都是非富即贵,有很多富豪很挑剔,嫌洋人住过的有膻味,这房子又价格不低,高不成低不就就架在这儿了。
乐天随着经理人看了一圈觉得挺不错。
“您看这个浴室,临街的大浴缸,”经理人对乐天与杜云棠道,“您放心,外头是看不见里头的,那点一支熏香,再来一杯酒,是相当地罗曼蒂克的呀。”
乐天点点头,“还行,”侧过头问杜云棠道,“你觉得呢?”
经理人也殷勤地追问道:“先生看怎么样?”他大概以为程乐天与杜云棠是一对了,而杜云棠又是通身的富贵气派,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去问杜云棠的意见。
杜云棠脸红了,“问我做什么,我又不住这儿。”
乐天笑了一下,“你到我那儿还猫的少吗?”
杜云棠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因程乐天说的是实话,但他又觉得这实话仿佛怪怪的,干脆闭嘴了。
乐天转过脸对经理人道:“少爷也不反对,我要了。”
杜云棠忙道:“这么快就定了?”
经理人一听乐天拍板了,忙道:“先生都说喜欢,少爷就定了吧。”
杜云棠脸都绿了,乐天还一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模样,对经理人点了点头,“定了,我拿钱给你。”
杜云棠去花园了,乐天与经理人付了款子,签了合同,经理人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我看出来了,您在家里才是真做主那个,厉害。”
乐天抱着小猫猫笑而不语。
经理人拿着合同满面喜气地出去了,经过花园与杜云棠也打了招呼,恭维道:“少爷,您真是好福气,程先生又温柔又标致。”
杜云棠:“……”
乐天抱着小猫猫款款走了出来,杜云棠正站在那‘看花’,大冬天的花园里光秃秃的,乐天走到他身边,稀奇道:“瞧什么呢?”
“没瞧什么,你定了?”杜云棠回避道。
乐天将手插入小猫猫绵密的长毛中,轻轻点了点头,“我挺中意的。”那大浴缸多带劲儿,还是双面玻璃,想想就刺激。
杜云棠瞥了程乐天一眼,程乐天真是适合冬天,因他是那样雪白而清冷,又柔和得像晴雪一般,他哪里能知道现在乐天满脑子都在想跟他在浴缸里用什么姿势,只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误会这位清高的友人了,他轻咳了一声,“里头家具都换一换吧。”
“那肯定要换的,都是别人的东西,”乐天低低地笑了笑,揶揄道,“我看着那浴缸我都发毛,洋人住过的。”
杜云棠一下就明白了程乐天的意思,脸略略红了。
乐天仿佛是觉得自己说的有趣,笑得靠在了杜云棠的肩头,站都站不住似的,杜云棠忙搂住了他,“小心你的小猫猫。”
小猫猫适时地‘喵’了一声,往乐天大衣上磨了磨爪子,表示它很淡定,乐天低头亲了一下猫脸,“小猫猫,我们要搬新家啦,你高兴吗?”
小猫猫被他养了两天,很给他面子地又‘喵’了一声,乐天喜欢得不行,又接连亲了它几下。
杜云棠在一旁看着,觉着他有点孩子气,轻声道:“猫脏,别老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