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乐天在刻意关注他,一扫而过的话,极有可能就忽略他这个人了。
郑元峰站在人群中,刻意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肩膀微拢头微微往下垂不言不语自然没人注意他。
另一方面,郑元峰又对他人的注视特别敏感,他抬眼准确无误地抓住偏殿门口的乐天。
两人对视片刻,乐天弯翘的唇微微上扬,对郑云峰行了一礼。
郑元峰微一点头,避开了他的眼神。
这个和尚有点邪门,那双眼睛像能看穿人心似的。
皇子们不像苦行的僧侣,跪着念一会儿经就吃不住了,他们本也是装模作样罢了,老皇帝要不行了,整个宫里谁不知晓?现在他们所谋算的全是老皇帝死后,他们能分得多少利益。
不一会儿,佛堂里的皇子就走了大半。
郑元峰在第五人起身之后不久也跟着起身出去了。
“七殿下,留步。”
身后传来那和尚的声音,郑元峰不得已,回头微笑道:“圣僧有何事?”
“我想与殿下谈谈。”乐天微笑道。
郑元峰一不喜与人交谈,二不信佛,没什么兴趣和乐天打太极,但碍于乐天的身份,只能暂且按下不耐,温和道:“圣僧请。”
两人在佛堂前的莲池说话,天气还不够热,莲花尚未盛开,连花苞都还没有,郑元峰的鼻尖不断飘来乐天身上的香气,他心中一直有疑惑,这莲花圣僧到底是刻意熏香为之还是天生带有体香?
乐天垂眸望向莲池,身后侍卫所隔甚远,他轻声道:“殿下心中有怨。”
郑元峰心头一凛,负在身后的双手慢慢蜷紧,微笑道:“我的确有怨,可恨父皇正值壮年却身患重病,世事何其不公。”
乐天偏过脸望向郑元峰,其实郑元峰的相貌极负攻击性,轮廓太过分明深刻,碧色眼睛在刻意的压制下像一汪静静的湖水,但这绝对是属于野兽的双眼,杀机与兽性全隐藏在平静的湖水之下。
“殿下,你放手吧,”乐天的眉微微皱起,“凡事皆有因果,为报昨日之因,结来日之果,何苦?”
郑元峰仍是平和地微笑,“佛法高深,我听不懂圣僧的意思。”
乐天从系统那知道郑元峰已经部署的差不多了,就等这几天准备要搞郑恒了。
乐天直接道:“皇上并非得病,而是中了毒蛊,是吗?”
郑元峰真的惊了,这件事这世上除了他不该有第二个人知道!就连下蛊的蛊师也被他在事后杀了,乐天怎么会知道!
乐天:别问,问就是我有系统。
运筹帷幄忍辱负重多年,郑元峰决不能容忍自己功亏一篑,他眼角扫向远处的侍卫,若他在这里将人推入莲花池,假作救人趁机将和尚淹死应当也不会被人发现。
郑元峰的手悄悄放到了乐天的后背虚空处,正要借势一推时,乐天回身准确地抓住了他的手,神情悲悯道:“殿下,回头是岸。”……这人还会阴人的,太过分了。
郑元峰神情温和,碧莹莹的眼珠翠玉一般,柔声道:“圣僧,我若不想上岸呢?”
乐天:“苦海无涯。”
郑元峰淡淡道:“甘之如饴。”
乐天轻叹了一口气,“殿下可是因身世烦扰?”
郑元峰平生最恨有人拿他的身世说事,脸色立即冷了下来,森然威胁道:“圣僧,我从不忌神佛。”
“佛祖普度众生,也从不希望人们忌惮他,殿下,你的出身并非由你个人能选,何苦因此入魔?”乐天恳切道。
郑元峰冷笑一声,道:“怎么我在圣僧的眼中已然是妖魔了?”
乐天自知失言,忙放开郑元峰的袖子,合掌不住道:“阿弥陀佛,贫僧造了口孽,还请殿下原谅。”
郑元峰见他如此做派,只觉他惺惺作态装模作样,于是负手勾唇道:“圣僧有意度我?”
乐天点头,双眼圆睁,散发着纯然的美好光芒,“七殿下可愿?”
郑元峰轻声道:“若圣僧肯跳入这莲池,我可以考虑。”
乐天瞥了一眼身前的莲花池,现在是早春,又是早晨,池水还冒着一点寒气,水池深浅也未可知,想必跳下去极有可能丧命。
郑元峰见他不动,心道果然僧侣之类有一个算一个全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俊美的脸上露出讥诮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