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慢慢摘下手腕上的佛珠往郑元峰的眼下一递,“殿下,这是我师父给我的,可保无病无灾。”
郑元峰淡淡道:“我说了,我不信神佛。”
乐天轻声道:“若是不信,寺中璇嫔的长生排位又是何人供奉?”
郑元峰冷道:“那是她信。”他那固执的母亲,信了又如何,还不是因此而死。
“那就替璇嫔接了吧。”乐天柔声道,一手拿着佛珠不肯退让。
这串佛珠的珠子莹润有光,通透圆滑,一看就是由主人日日抚摸。
郑元峰接过佛珠,正要再扔还给乐天,却见乐天从容地转身一脚踏下,莲池中顿时溅起半米高的水花,侍卫们闻声望去,只看到郑元峰站在池边,手上不知拿着什么东西,水面似有涟漪却无人呼救,于是便又转过了脸。
郑元峰震惊无比地站在原地,水面涟漪渐平,乐天似是往下沉就不打算上来了,看来他也知道郑元峰的意思是让他死。
郑元峰低咒一声,随即也跳入池中,这下侍卫们瞧见了,忙道:“七殿下,您做什么?!”纷纷也赶来,下饺子一般地往下跳。
漆黑的池中,雪白的僧袍尤其刺目,那人微闭着眼睛神情祥和,嘴角带笑地往下沉,郑元峰心中一紧,忙潜下去捞了人上来。
“喂,你醒醒!”郑元峰抱着乐天上岸,大喝道,“传太医!”
乐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着,装完逼还能躺着的感觉真好啊,乐天根本不担心郑元峰不下来救他,他要是死了,郑恒一定跳起来咬在他身边的郑元峰,这种关键时刻郑元峰出不了那样的纰漏。
况且他一点不觉得冷,无感就是无敌。
“圣僧醒了!”宫人进来瞧见乐天睁眼,忙惊喜地出去唤道。
“乐天!”先冲进来的是郑恒,他穿着淡金太子锦袍,神色焦急道:“你醒了,怎么样?哪里还不舒服?”又回头对宫人道:“快传太医!”
宫人慌张道:“是。”
乐天眼神落在郑恒身后沉默的郑元峰身上,郑恒顺着他的眼神望去,肃然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孤问七弟,七弟一直缄默不言,乐天,你告诉孤,好好的怎么会落入池内?”眼神一直紧盯着郑元峰,似有怀疑。
乐天微笑了笑,张口道:“池边湿滑,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还要多谢七殿下救我。”
郑元峰低头不语。
郑恒转过脸,对乐天不悦道:“还有你的膝盖怎么回事?孤让你擦药,你是不是没擦?方才太医来看时,你膝上全是血,将孤都吓坏了。”
乐天微笑道:“祈福一忙,就忘了。”
“你真是……”郑恒还要再说,太医已经来了,宫人又通传前殿有政务要处理,郑恒不得已只好离开,走前叮嘱郑元峰照顾好乐天。
太医把过脉之后便说已无大碍,又掏出了伤药,乐天推拒道:“有劳太医,我自己来。”
郑元峰上前道:“周太医下去吧,我来替圣僧擦药。”
屏退了宫人之后,郑元峰坐在乐天榻前,冷道:“圣僧真了不起,春寒料峭,莲池说跳就跳,却不知若你死了,我必然脱不了干系。”
乐天:……不是你让我跳的吗?!
为了人设,乐天露出一个圣人般的笑容,“殿下,如今可愿让贫僧度你?”
郑元峰勾唇冷笑,毫不客气道:“不愿。”
对于他的出尔反尔,乐天并未生气,笑容浅浅道:“无妨。”
郑元峰拿了摆在一旁的伤药揭开,转过脸面无表情地拉下乐天的裤子,原本雪白的膝盖处已青紫斑驳,因为落水开始微微浮肿,郑元峰倒下伤药,这药他幼时经常用,敷之极为火辣疼痛。
但乐天依旧面色不变,甚至在郑元峰刻意揉搓下也只是轻皱了皱眉。
郑元峰掌心因为药膏而变得滚烫,他淡淡道:“既然圣僧一切都了然于胸,为何不揭发我?”
乐天淡笑道:“为何要揭发殿下?”
郑元峰:“你不是劝我收手?”
乐天:“殿下若肯自己收手,那便是因果抵消,我若去揭发殿下,便又是种了新的恶因。”
郑元峰低笑一声,心道迂腐,手上动作放缓,替乐天涂完了药,起身道:“圣僧既然超脱世外,就不要再管红尘俗事。”
乐天躺在榻上,面目洁净美丽,神情柔和宽容,“殿下,我不渡红尘,只想度一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