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低声道:“谢主席身体还好?”算是先低了头。
“还凑合。”谢乐天缓缓道。
开了口,话就好谈了。
“谢主席,何单海插手严冬这一条线,一丝招呼也不打,是不是他自己找死?”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对单海一直不过四个字‘罪不致死’。”
“死也死了,再为个死人翻起滔滔恩怨,值得吗?”
“不为死人为活人,”谢乐天慢悠悠道,“宋狱长答应了我放人,却是在里面大做文章,弄得我很下不来台,打人不打脸,打了脸就得还手,这是我父亲教我的。”
宋慈这才明白谢乐天一直纠缠不休就是为了这个,他还以为谢乐天对这个何单海有多深的情谊,卯着劲跟他斗。
那何单海长得挺标致的,不怪他多想。
宋慈翘起一条腿,“那么,谢主席要怎么才能觉得下的来台呢?”宋慈凑过脸,伸出自己的左半边脸,“打回来?”
谢乐天无动于衷,“何单海碰的那条线赔给何家吧。”
宋慈淡笑一声,“谢主席对何家倒是一片赤诚。”
谢乐天不说话,只是笑。
宋慈抬手拍了拍膝盖上的西服褶皱,“可以。”
谢乐天转过脸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饱含了打量,“宋狱长这样大度?”
“我这个人的大度,”宋慈慢悠悠道,“谢主席还没体会到十分之一呢。”
两人和和气气地走出了病房,宋慈的手臂搭在谢乐天的肩上,和颜悦色道:“谢主席慢点走。”
“宋狱长有空吗?一起吃个午饭。”谢乐天客气道。
宋慈轻拍了一下他薄薄的背,又揉了两下,漫不经心道:“忙。”
宋慈走了,何灵捏着手绢上来,站到谢乐天身边,凝望着宋慈离开的那一处回廊,咬唇道:“谢先生,是他干的吗?”
谢乐天垂下眼,温声道:“这些事不该你管。”
何灵刚刚在远处看着两人勾肩搭背,拧眉担忧道:“他威胁你了?”
谢乐天笑了笑,摇头道:“去照顾何老吧。”
谢乐天对她的态度,与何元生对待她的态度差不多,他们总想保护她,所以什么也不肯告诉他,何灵又感动又忧伤,谢乐天很好,只是太遥远,她是他的未婚妻子,却并不能爱他。
其实何灵有点想多了,谢乐天之所以这样护着何家,无非是看何元生要不行了,何家快成一块无主的肥肉,他还不赶紧叼进嘴里?
“这是个老饕,”宋慈在车上自己慢慢想着,“严冬那条线一年至少两百个亿,这是稳赚的,凭谢乐天的本事,这个数字还能翻好几番,何家,何家也是他一个好用的壳子罢了,他就是自己不沾手,要一个干净好脱身。”
好贪婪的谢主席,又悄无声息地不让人觉得他贪,在外人看来,他折腾那么大一圈功夫,全让何家得了好处,真是有情有义。
又要面子又要里子,宋慈拿了根烟点了,雪白的烟雾腾起,他露出一点笑容,齿尖咬着烟嘴,觉得谢乐天这样费尽心思地给自己争脸真是可爱。
狐狸一样。
狐狸当然可爱。
宋慈不紧不慢地抽完了一整支烟,车也到了联合会议的大厦。
宋慈下车仰起头,望着深入云霄的建筑,心想:这样高的楼,谢乐天能爬到第几层?
严冬被召了回来,他心里很不服气,也没法去说,去中顶见宋慈,因为心里有怨气,对于宋慈倒不是那么怕了,皱着眉甚至怒气冲冲地跟着人往前走,到了一间暗室前停下了。
“狱长让你在这儿等他。”
严冬‘哦’了一声。
随后他听到一声击打的声音,低头一看,原来是门没关死,刚好留了个可供偷窥的缝隙。
严冬把一只眼睛眯起,透过缝隙去看,因为视角有限,只看到暗室里吊着一个麻袋,麻袋里不知兜着什么,像是个活的,一条长腿猛地踢上麻袋,严冬一下把眼睛闭了起来,飞快地转过脸靠在墙上,浑身都冒出了冷汗。
等宋慈出来的时候,严冬已经怨气全无,哆哆嗦嗦地道:“狱长,我回来了。”